但在这之前,当往太庙告慰祖宗。盖因太庙未迁到洛阳,尚在邺城。曹叡也不似按周礼旧历着冕服祭祖,一切从简。
当日礼官在殿外唱文,皇帝拜香,伏敬三拜。
“维魏太和二年春四月十六日。于赫元祖,睿智神明,武烈既昭,文德乃兴;治化之隆,无远不届,以有天下,垂统保民,今已九矣。
今惟帝受天明命,继天立极,钦承帝祖,临御九围。荷皇天后土眷佑,遂平暴乱,神功圣德,垂法至今。愿承临太平,告慰祖宗。凡以弼我丕基,必求无忝前烈;后制法度,肇修人纪;革蓍恢俗,治化之途,维庶徵之协应,爰群祀之虔修。特遣专官,式循旧典;冀益赞太和之运,尚永贻仁寿之庥。”
曹叡独自跪在享殿里,将手上的祭文放进炉火中点燃。
“孙儿自即位起,战战兢兢,宵衣旰食,唯恐一日守不好大魏江山。如今蜀贼出于祁山,日后收敛旧土,破阵止戈。愿列祖列宗在天之灵成全,若天意在我,就让我终结了这乱世吧。”
曹叡走出享殿,东乡公主从文昭皇后庙中祭拜完生母,专程等在太庙外。
曹叡见到妹妹,温和笑笑,“我回来不能先去看娘,只能你替我去看了。”
东乡敛起裙摆和哥哥一起走下台阶,一边道:“哥现在是皇帝了,还是守土有功的皇帝,当然要先去告慰祖庙。娘知道也会高兴的。”
公主话落,宫中使者上前禀告道:
“陛下,曹礼殿下病重。”
曹叡挥手让他退下,命人将自己的马牵来。
曹礼受封京兆王后就藩邺城,自此兄弟二人再也未见。如今他半躺着,看见风尘仆仆但意气风发的曹叡来了,本想叫大哥,但还是莫名改了口。
“皇兄。”
曹叡视线扫过他苍白的脸色,道:“我骑马来得快,东乡还在后面。”
“病成这样,怎么不让人早点去通知宫里。”
曹礼道:“我们兄弟相见,想到的是不高兴的事,我不是自讨不痛快。”
曹叡其实对曹丕生前属意曹礼为储的事全无芥蒂,此时破天荒朝弟弟露出个笑,“你倒是想得明白。”
“我明白有什么用?”曹礼从小受宠,放肆惯了,趁着自己也没几天活头了,想说什么说什么。
他语气虚弱,话却颇有分量,“在你打赢孔明前,一点狗屁不通的闲话,就有那么多人蠢蠢欲动,还不是爹在的时候家里的事闹得笑话太大了。”
曹叡即位后一贯宠他,听他胡言乱语也未改神色,只是嫌弃问他:“你少乱说两句就这么难?”
曹礼不忘这个时候顶曹叡,“我是关心大哥你。”
接着又说:“哥,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女人啊。”
“哪个?”曹叡正专心致志坐在他床头剥着橘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郭太后身边那个。”
曹叡并不做声。
曹礼不死心,“她好看吗?”
曹叡还低着头,反问:“有你什么事?”
“你连司马懿都踹到宛城去了,郭太后还能有什么筹码?甄太后走了以后你那么恨郭太后,这时要她身边的养女,怕是真的瞧上了。”
在曹叡的沉默中,曹礼越来越觉得自己分析的有理,“借着流言把事情搞得这么大,又是抓人又是亲征的,费了这么大劲,现在所有人知道大魏新的天子英明神武。以后郭太后和那些强臣说了都不算,想干嘛就干嘛,想要谁就要谁……”
曹叡听他一通咧咧,平静说道;
“过两天,太皇太后就派太医过来了。把你从前那些医官都杀了吧,如果太医也治不好你胡言乱语的病,那就把太医也杀了。”
曹叡说完面无表情起身,径直迈出了曹礼的房间。
曹礼一下傻眼了。
“喂……!哥!你来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