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道德这种东西放在心里最好。”塔塔卡耶自嘲道,接着又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说话间,罗长明已经脱下了身上的大衣。
一时间,塔塔卡耶连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啊等不可描述的画面都想到了。脑海中的第一反应就是人联果然都是衣冠禽兽。
随后他发现是自己想龌龊了。
“你可是伤员,不穿厚一点冻到了不就白费了我的功夫吗?”罗长明自觉非常有理,往伤痕累累的伤者身上接着裹大衣,“让你的身体重新热起来可费了我不少功夫。”
塔塔卡耶不说话了。
西海岸农产品集散地已初具商会雏形,交通便利带来的信息畅通使得西部拓荒的大部分人都认出了一直没什么变化的年轻人就是他们的祖国,罗长明因此得到了不小的麻烦,但他同时也很开心。
大家不再在供不应求时毁坏粮食,也不需要在饥荒时大涨谷价,以至于矛盾重重。
抱着散心和躲避狂热的追随者的态度,他从西部的新港口城市出航,行至今日岛银松畔。期间目睹了不少美丽又残酷的景象。
今日岛水面结冰,冰下却暗流涌动,温度尚可供鲜鱼生存。只是过于严寒,人类一般轻易不踏足。
罗长明背着包裹,踩上自己最西部的血脉,第一反应就是舒坦,冻的心无杂念。
换上的新大衣完全抵御不了打着漩涡的风雪,他能安然无阻,完全是因为自身的特殊。
“往前陌生的土地好像更严寒。”罗长明盯着自己的右手指尖,蹲下来碰了碰的银松河的冰面。
触手灼热,联系紧密。
若是不注意保护,被他人伤到了这个指尖,今日岛的冰层会不会直接融化?西部的冒险氛围浓厚,在居住多年后,人联意识体很难不沾染上同样的气息。不过尚存的理智拉住了年轻的人联,他未付诸实践。
不过不久后他就会明白,并不会。
如果意识体受伤带来的反应如此之大,怎么还能轻易活动?要知道,在人联尚未统一的岁月里,他的各位兄姐们各自领着士兵们争夺土地,没少互相伤害。
真要是事实反映,那也不用打了,互相捅刀看谁先扛不住也就是了。
罗长明待在西部的第三十年个年头,罗格列斯忍无可忍地派出了自身亲卫,带着签发的文书,一路畅通,强制他立刻回到都林堡。
西部提督带着警卫们提枪警戒,如临大敌,知道避无可避的人联两方安抚调停,最终还是选择和卫队一同离开。
回到水门宫,罗长明就迫不及待地提出疑问,而兄长像是早有预料一般解释道。
“土地只会为该遭受的伤痛悲哭。地球母亲一早就替人类想好了。”
“至于你走路摔跤、削苹果破皮,喝水呛到,放心,什么问题都没有。哦,还有中弹中毒这种小事。”
……
浓厚的锈味传来,罗长明猛地抬头,意识到来自河流上游,便立刻动身。
他从混合着冰块的上游捞出了浑身湿透的塔塔卡耶。
“西部海岸热,我走的时候就带了两盒火柴,要省着用,但你昨天实在是冷的吓人,我没办法,点了大半,为了让它们走的安心,尊重一下它们的劳动成果好不好。”
“……谢谢。”塔塔卡耶也看到了一地的狼藉。他受伤逃亡,他……为什么要逃亡?
脖子很不舒服,眼皮打架的时候罗长明显然没空注意姿势,现在为此体会到了酸胀。他揉着侧颈时注意到了塔塔卡耶病态的脸。
塔塔卡耶拥有雕塑一般立体的面容,俊美非常,毫无疑问是复兴时期的艺术家们穷尽一生所追求的极致。
罗长明将手从侧颈移开,正想稍微热点水,找东西时随意谈了几句有的没的。
谈话间,塔塔卡耶突然掀起被子,以绝对不符合状态的灵敏撕扯着自己脖子和手臂上的绷带,很明显是想将还在愈合的伤口再度撕裂。
“哎,”罗长明发出惊呼,他一把攥着塔塔卡耶破坏绷带的手,笑容僵在脸上,“你要干什么?自残吗?”
顾不得什么距离,罗长明侧身挟住榻上虚弱的意识体胳膊,膝盖也压住腿上关节,这一番动作下来,塔塔卡耶撕扯的动作被彻底止住。
“没什么,清醒一下而已。你这个姿势。”塔塔卡耶流了汗,勉强扯出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想投怀送抱呢。”
“你正经一点!”
虽然很想给上一肘,但罗长明毫不怀疑自己稍微用点力气就能让塔塔卡耶昏上好久。
落枕的疼痛又不合时宜地吸引了罗长明的注意。他不得不偏过头,尽量不给侧颈施压。
塔塔卡耶忍不住大笑:“行,当然可以。”
“其实我也在逃亡路上。”罗长明一本正经讲道,他注意到散发余温的炭火,想去清点着自己的包裹,里边应该有还干燥的火柴和其他物资。它们和大衣一样丢到地上。
但他不确定松手后这位精神薄弱的意识体会不会再次伤害自己。
“从东部都林堡一路逃到这里?”塔塔卡耶只当是玩笑,“那你这一路上肯定非常顺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