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半小时之后,上午十点钟,飞机落地广播响起,江城在下雨。
陈禾茫然地从陈山越肩膀上抬起头来,冷不防被自己吓了一跳,往后一闪,连忙道歉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伸手擦了擦他的衣服,还好,只是轻微褶皱,并没有流口水。
她松了一口气。
陈山越手肘撑在扶手上,好整以暇地撑着脸看她,手指掸了掸她摸过的地方,薄唇微启,说:“没关系。”
陈禾秀眉轻皱,总觉得气氛有一丝诡异,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藏不住的笑意,与她第一次跟他对视时的那种冷酷,简直判若两人。
飞机刚停稳,机舱里的乘客就陆陆续续站了起来,翻出行李准备下机。
陈山越也不例外,他奶奶在前面的头等舱里,他得去接人。
颀长的身躯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子,机舱瞬间显得狭小了,他跟陈禾挥挥手,笑着说:“再见。”
帅气而漂亮的人笑起来让人心驰神往,但是陈禾心里却像有一只猴子在上蹿下跳。
心慌,且恶心。
他到底在笑什么?神经!
绿衣女孩路过她时,噗嗤一声笑了,指着她的脸对身后的朋友说:“你们看,大花猫。”
陈禾一惊,霍然站了起来,行李都没拿,赶忙冲向卫生间。
还没走到门口就被空姐拦住,说卫生间已锁,不能使用。
但空姐眼明心亮,知道她要干什么,忍着笑从身后拿出来一个小镜子给她看。
看到镜中那张几乎被红色笔墨涂满了滑稽图形的脸,她差点没当场昏厥过去。
空姐笑了笑说:“没关系,我有东西可以帮你擦掉。”
空姐手法轻柔,陈禾坐在她面前咬牙切齿,说:“别让我再遇见他,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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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禾等在行李提取处,四周眺望都没有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手机开机,一大堆未接来电跳了出来,谭旭的、管家的、陈兰芝的、李微的……
她心里一麻,突然有一种死到临头的平静。
不远处颤颤巍巍走过来一个老太太,陈禾眼前一亮,正准备去搭讪,上机之前她还特意看了一眼,没看见这个老太太在原来的座位上坐着,也没看见她跟她在同一个机舱,还以为她们乘坐的不是同一班飞机。
老太太身后跟了一个人,高大挺拔一身黑,带着一顶低调的鸭舌帽,低调得扎眼。
好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她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
“是不是你干的?”她揪着他的衣领质问道。
陈禾不矮,但是陈山越更高,肩膀宽阔平直,明显的体型差让她在他面前即使故作凶狠,气势上也毫无威胁与攻击力。
陈山越淡淡一笑,拨开她的手说:“你这不都洗干净了吗?”
“哪里洗干净了?你看看还有红色的痕迹呢,人家空姐帮我擦了半天都没能擦干净。”
说着,她不住地用手背蹭自己的脸,丝丝发痒,却不知道痒在哪里,好像跟她的手不在一个图层。
陈山越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原本就素净着一张脸,拨开她的头发在她脸上画画时,沉静的小脸温润而白皙,这会儿这张白皙的脸被反复磋磨之后,脸颊微微泛红,有几处还冒起了红色的疹子,像是过敏了一样,有一种别样的艳丽,生动而动人心魂。
前面的老太太听见声音转过身来说:“怎么了姑娘?”
陈禾一听,恍然意识到,这原来是祖孙俩,这个无赖是她的孙子,她委屈地走过去拉住老太太的衣服,撒娇说:“奶奶你看他,你看你的孙子做的好事,他把那红色的笔墨往我脸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