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局外人,姜齐他们所能做的,至多也就是将所能搜集到的证据交由官府,再让这人世间的律法来裁决这些人罢了。
姜齐靠着墙角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梁愿想要扶他,却被他摆了摆手推开。
今夜月色皎洁,银白色的月光铺洒在姜齐掩饰身份换上的棉麻衣衫上,映出一抹令人窒息的颓败感。
望着他蹒跚前行的背影,梁愿忽而觉得眼前人已不再是一个人了。
像是变成了个破破烂烂的旧布偶。
但揉了揉眼,又见姜齐明明走得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快的时候轻快洒脱,慢的时候显出几分深沉,教人摸不清每时每刻的他,究竟是在想着些什么。
梁愿甩了甩脑袋,把自己脑子里面有的没的全都抛开,他就是想得太多。
但就在他正待追上去的时候,走在前方的姜齐却在此时忽然折返。
“怎么了?”梁愿迎了上去,以为遗漏了什么。
姜齐与他擦肩而过,进了厨司。
“我要把这东西埋了。”
……
回到客栈,不过卯时初。
雾气退散,天色渐明,楼里边儿的杂役们都没瞧见身影,此时离他们上工应当还差上些时候。
但经此一夜,姜齐眼下睡意全无,所以既无杂役奉茶,他便自己到后厨里温了一壶清茶,端到前堂饮了起来。
他虽面上并未泄露过多的情绪,但梁愿不傻,晓得他心里面必然是压着事儿。
所以姜齐无言独酌,他便也识趣儿的安静陪坐在一旁。
……
约莫等了有一个时辰左右,客栈里的杂役已经起来将整个楼里细细的清理打扫完毕,被派去邹家探查的郎大郎二两只小狼崽,才总算是姗姗赶回。
郎大: “少爷,我们回来了!”
郎二:“回来了!回来了!”
他们一前一后,速度迅捷,面容慌张,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极大的惊吓似的。
姜齐问到:“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发现什么了?”
桌子上的茶是杂役们新换上来的热茶,姜齐见两人回来,提起茶壶一边问,一边给他们二人各自斟了一杯。
郎大走到桌前看着热茶没有立马喝,而是抱着拳躬着身,先向姜齐道了声谢。
姜齐摆了摆手,正待开口,紧随其后的郎二便跟着火急火燎地扑到了桌子上。
他的性格一贯是如此毛毛躁躁,所以扑到桌子上以后,整个桌身猛地一颤,然后便将两只茶盏里的茶水震得左右摇摆了起来。
如此之下,原本就不大的杯子里,更就没剩下多少茶水了。
“抱歉少爷,我跑的实在是太快,有些刹不住车了!”郎二先前还很惊慌,现在整张脸上又笑意盈盈的,嘴上虽是在说抱歉,但手上的动作却实在看不出是知道错了的样子。
他话音一落,便将还泛着涟漪的两杯茶都一并送入了自己的口中。
他应该实在是干的厉害了,两杯茶都送入口中,竟还觉得不够,然后又端起桌上的茶壶揭开盖子“呼呼”两声,冲着里面吹了几口气,便仰着头将一整壶茶水都咕噜咕噜的灌到肚子里。
等到茶渣都钻了两片进他的嘴巴里以后,他才“噗噗”吐着茶叶放下了茶壶,“呸!茶是好喝,就是这茶叶实在是太恼人了!”
姜齐轻笑了两声,招呼一边的杂役给他们这边又拿了两壶茶过来。
“你哥哥都没有恼,你倒是先恼起来了。少爷我倒了两杯茶,是给你和哥哥一起喝的,你可倒好,风风火火的来,一个人就把一壶茶都给喝了个干净。也不想想你嘴里边儿干的这样恼火,你哥哥难道就能好受到哪里去?”
听姜齐这么一说,郎二似乎是才想起他哥哥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呢。
所以懊恼的拍了拍脑袋以后,他立马将新端上来的茶壶递到了郎大的手里边儿。
“哎哟!我这个笨脑袋光顾着自己喝了,竟忘了哥哥,哥哥可千万不要恼我,呐!这壶新上的就全给哥哥喝!”
姜齐无奈摇头:“你这借花献佛倒是用的顺手。”
几个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郎大接过郎二手里的茶壶,却并没有像他一样端着茶壶就牛饮了起来,而是从方才的两个杯子里拿过一个,倒了一杯,吹散热气以后,才饮了半杯下肚。
姜齐示意二人坐下,“你们在邹府里面发生了什么,怎么都渴成这样?像是被关进火炉子里烤过了似的。”
此话一出,郎二才刚刚好看些了的脸色,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东西,竟瞬间又变得煞白。
他的眼神飘忽,喉结滑动,狂咽唾沫。
甚至不只是他,就连一向稳重的郎大,此时也扯着衣襟,眉头紧皱,一脸后怕的模样。
姜齐的右眼皮没来由的跳了起来。
两人思索了好一会儿,也知道再拖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毕竟他们俩的任务就是进入邹家探查情况,此时该查的都已经查清楚了,却又因为恐惧而不把它说出来,那他们俩之前所遭受到的那些惊吓,岂不全都白费了吗?
所以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稳住心神,郎大端起桌上剩下的半盏茶一饮而尽,才心有余悸的回忆起了昨日夜里所发生的那一切。
“昨天晚上,我和弟弟趁着邹府里的人多数都睡下的时候,将整个府邸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遍,邹家大公子和二公子,以及里面的丫鬟奴仆们都没瞧出什么问题。只是最后查到那三公子院子里的时候……”
姜齐赶忙问道:“他那里有什么?”
郎大脚跟发麻:“有……有……”
“死人!死人!全都是死人!”这时,一边的郎二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个变态的院子里藏满了死人,烤的,炖的,腌制焖煮的……那个邹文昊,就赤身裸·体的睡在那些还没来得及处理的死人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