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长霖并非对他带回来的人一无所知,怪也只能怪信息差——景修哲的衣服是程长霖换的,拿走后直到他醒过来都再没看到。
景修哲以为那身衣服已经破破烂烂被人烧掉了,实则却被程长霖洗干净晒干收了起来。
程长霖想的是这么好的料子烧了太过可惜,叠衣服时从里衣夹缝摸到一片烧了只剩一角的纸。
纸面光滑细腻,尽管这小小一角压根承载不了什么字,结合这身衣服的布料,程长霖更加确定他救回来的这名青年是修仙界哪家高层的公子哥。
或许只是出门游玩时遭到仇家的毒打,这才落败于此,不消几天应该就会有人找到这里来了——但也难说来的是家人还是仇家,程长霖心道,随机应变吧。
提着药回去时,程长霖一眼便看到院中亮眼的锋芒,程鑫正握着剑耍得不亦乐乎,剑尖扫地,点到为止,一转身看到程长霖站在门口,周身聚起来的灵力顿时灰飞烟灭。毛头小子飞快收剑,脸蛋噌的一下变红了。
他道:“爹……”
程长霖鼓掌道:“不错不错!”
床上的伤患已经能动了,不过仍是面色惨白,下床走动时半个身体都靠在程长霖身上,瞧着弱弱的,两根指头就能推倒。
程长霖一手扶着他的肩膀,一手扶着他的手臂,先入为主的想:这么虚弱,脾气又好,怎么疼也不掉眼泪。伤瞧着也不怎么好起来,怕不是药性不好,不然明天让赵乾派人送来点灵药好了……
程鑫坐在院子的桂花树上,看着比程长霖还高半头的景修哲作小鸟依人状,心中冷笑:刚才说话还中气十足,在这和谁装呢!
彼时天气正好,桂花树一片翠叶,程长霖穿着一身廉价的蓝色袍子,袖口挽起,露出精瘦的胳膊,好脾气地带着景修哲在院子里慢慢走,稍微低头便能看到他的睫毛。
或许日后再次回想,景修哲只希望自己真的只是背景简单的公子哥。午夜梦回,他再寻不到身边的人,咬碎满口银牙,对程鑫恨入骨髓。
等景修哲再好一些时,程长霖终于在某个午后,拿着从山上采的果子进了屋。
他交给景修哲,手指头上还沾着水。随后坐在茶桌旁的椅子上,将语气放到最温和,问他:“这位道友,你是怎么在山上受伤的?”
“终于来了。”景修哲心道。
他面上似作深思状,随即露出痛苦的表情,手里的果子掉在地上。景修哲捂着额头,眼角挤出几滴眼泪来,郁闷且难受道:“我……我忘记了。”
景修哲眼角余光瞥到程长霖面露迟疑,随即站起身扶住他的肩膀,轻声安慰。他就知道成功了。
骗人谁不会,装弱谁不会,失忆也不是第一次用,骗好心人再好不过。
景修哲的功体尚未恢复,若是直接把身份暴露给程长霖,这位正直著称的前明山掌门说不准会把他直接送到不灭天。彼时可就真的小命不保。
他与尉迟睿的事迟早要清算,但不是今天,养精蓄锐不急一时。这时就需要有人替他挡住外面的风险——程长霖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一番折腾下来,景修哲脸色更加苍白,靠在程长霖怀中,睫毛上还沾着泪水,乍一看去实在令人心疼。程长霖满是怜悯这名后辈,叹一口气,只道你先与我父子二人一同生活吧,日后有转机再说。
若说程长霖不是没有查过有谁被人追杀或失踪,但他所在的地方实在偏僻,修士也没几个。至于赵乾所说的不灭天景修哲失踪一事,程长霖实在没有想过他会误打误撞捡到此人。
又过一月,天气逐渐冷下来,景修哲的腿伤好得差不多了。他对程长霖的作息摸的已经透彻,踩着程长霖出门空隙打坐,可灵力运转实在困难,摸不清楚问题出在哪。
程鑫那是那副嘴脸,对他爱搭不理的,景修哲也便放弃与他交谈。
程长霖在日落时回来,偶尔会带些小玩意——景修哲不清楚他在外有什么事情,据说是在村里开了课堂,教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哪里乱七八糟,”程鑫难得回他,恶狠狠瞪一眼,“爹教的东西就是最好的。”
“哦,那你说说他教的是什么?”景修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