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顾红静和高明磊都不在家,高镜一做完作业就在电脑上整理照片,书桌上摆着好几张存储卡,有几张都没拆封,是他刚从店里新买的,他从来不会把自己拍的照片放在电脑里,照片里藏了太多的心思和秘密,而父母定期会查他的电脑,所以他会在电脑上整理好照片后再次存回卡里,特别好的那些还会打印一份贴在相册里。
上次在嘉清面前一紧张把卡给格式化了,丢了好多照片,他才想到自己应该做一个二次备份才对。
格式化的那张卡是从今年头上开始拍的,嘉清住在他家的那段拍摄全没了,他一张张翻看着照片,又想到嘉清说他怎么可能喜欢男生,心里愈发不畅快,难道这是老天爷暗示他,他的喜欢该到此为止了?
电脑右下方探出了冬城寒雪的上线提醒,他想了想,给他发了条消息:“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刘冬很快回复:“喜欢的人哈哈哈哈!你到底多大呀小孩?咱们不说喜欢的人,应该叫对象!”
“没有,刚分了。”
“为什么?”
刘冬说,前段时间他喜欢上了一个叫肖望的年轻人,是通过同城的同性恋圈子认识的,每个地方都有这种圈子,领头的会建一个□□群,大家在□□群里相互认识,聊天,聊对头了就线下见一面。听着好像不错,实际里头乱得很,今天A和B搞上,明天B和C搞,后天A又和C搞上了,刘冬说他以为肖望会不一样,因为他看着干净漂亮,明媚又天真,可后来听说他早和群里的人都睡遍了。
刘冬觉得恶心透了,他不是睡了一个人,他是睡了一串人。
没过两天,他便提了分手。
“这圈子就这样,唉,对了,你那位朋友,你试探出来了吗?”
“没有。”
“没有那他就不是。”
高镜一道:“也许我也不是,我只是喜欢他,只喜欢他一个人。”
对面发了个捂嘴偷笑的表情过来说道:“也就是你还年轻没经历过感情才会相信一辈子只爱一个人这种事,等你长大了,见多了,就明白了。人,尤其是男人,是有需求的。”
“什么需求?睡一串人?”
“我的意思是,在咱们这个圈子里,要有一段长期的稳定的关系太难了,今朝有酒就今朝醉,大家各取所需,在一起,开心过,就够了。”
“其实也不说咱们这个圈子吧,男女关系也一样,你以为那些正常男人就不是玩完这个玩下一个吗?都一样。”
刘冬已经不是一两回用“正常男人”和“咱这圈子”来划分同性恋和异性恋的男人了,这让高镜一很不适,他回复道:“你为什么要用正常这个字,难道喜欢上同性就不正常吗?”
“害,说你是小孩还真是小孩,不是我要用这样的字眼,是我说你正常,有用吗?这个社会就觉得咱不正常,就算全天下的男同们守起“夫”道来,套上戒指一生一世一双人,只要你还踏在这片土地上,男人喜欢男人就永远不会是正常事。”
“我说句不好听的,你暗恋的那个对象要是个直的,也会觉得你不正常,觉得你恶心。”
高镜一合上了电脑,退出登陆,再也没有回复,刘冬最后的话像一口警钟敲在他的心中久久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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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外的吵闹声打断了高镜一的思绪,是顾朝和许儒树进来了,高镜一起身向两人点了点头,许儒树摆摆手示意他坐下吧。
“嘉清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许儒树问道。
“不好说,癔症病人晕倒,短的几秒就能清醒,时间长的可能要几个小时,几天,不过你别担心,他情况我们时刻关注着,不会有事的。”顾朝道。
高镜一很后悔,刚才自己或许不该这么冲动,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嘉清……
病房门又被推开,关惠林急匆匆地快步走了进来,她问道许儒树嘉清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顾医生说,还不知道嘉清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许儒树叹了一声,他满面愁容,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嘉清一定不会有事的。”关惠林拍了拍他的背部又道:“老公,清叶她……她醒了。”
“醒了?什么时候的事?”惊喜在许儒树脸上一闪而过,皮肉也舒展开来。
“下午的事情,医生说,也算是半个奇迹了,之后只要做康复训练就能恢复正常。”关惠林脸上有一种疲惫的欣慰感,眸中泪光闪闪:“清叶都能醒过来,嘉清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高镜一心中苦笑,这世界还真是有这样的巧合,难道嘉清和那个叫葛清叶的姑娘真的互换了身体?他摇摇头,嘲笑自己刚才的想法。当初他发现嘉清的(也是清叶的)日记本后,他问过顾朝,嘉清到底为什么会突发这样的疾病?
“嘉清的问题是日积月累的造成的,不过我不否认确实有可能就是那场车祸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顾朝说道。
“嘉清说,他妹妹想要自杀,他是为了救她才发生车祸的。”高镜一道。
“或许可以做出这样的推测,嘉清的病追根溯源是因母亲和妹妹的死,而他现在的妹妹的自杀行为刺激他想起了这些痛苦的经历,他之所以会幻想互换身体是潜意识中想规避同样的痛苦,可说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不过呢,这也就是我目前的推测罢了,毕竟这个病相当复杂,还是要诊断后才知道。”
从理性角度来看,他不该怪罪清叶母女,但是从他个人立场来说……
如果不是这对母女的闯入,是不是嘉清就不会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