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来找希音的酷拉皮卡和派罗失落地坐在地毯上,派罗抱住她的猫抚摸。
“希拉留信说她的腿好了决定离开,还说期待与我们在外面世界相见——希音,我们以后真的能再见面吗?”
不能了。
希音在心里嘀咕,但她道:“可以的,只要心中有所期盼,就一定会有回应。”
得到宽慰的酷拉皮卡也只好继续听她念书,看起来仍然有点沮丧。派罗将猫放到他的怀里,道:“别难过,我们能够遇到希音,以后也一定会遇到更多有趣的人。”
“说的是呢。”酷拉皮卡搂住他的脑袋揉了揉,“我还有你呀派罗。”
可是说这话的酷拉皮卡并未放弃内心的念头,当他独自一人找到希音时,他慢慢吐露心声。
“派罗因为救我所以眼疾才会恶化,他马上就会完全看不见了,我必须为他找到能治好他的医生!”
“……”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擅言辞,但好多人都将她视作谈心的对象。
平心而论,她给不了任何建议,因为她很少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所以她无法理解别人的困难。
就像派罗,她一开始就知道,如果给他换双眼睛,他的视力就能恢复。
不过这些人不知道她会治疗,所以她没有机会开口。就算开口,谁会愿意捐出自己的眼睛呢?
但是,如果是她的话……
希音表面上担忧着,内心不以为然。她听着酷拉皮卡说要通过测试,离开族地去外界寻找医生的壮志豪言,双手啪啪啪地为他鼓掌。
那就祝他——不要成功。
酷拉皮卡被村里誉为最聪明的孩子,热情又天真,富有正义感,缺点就是冲动易怒。她刚入住族地时,第一个在她面前暴露火红眼的家伙就是他,起因也不过是酷拉皮卡和小伙伴们起了争执,然后他们动了手。
说实话,火红眼比写轮眼漂亮多了,干净纯粹的红色,而不是写轮眼那种阴冷的血红。
如果酷拉皮卡能够外出,那他一定很快就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发现。
反正她是这么想的,长老们也与她有相同的看法。他们找到她,说起酷拉皮卡的情况,并请她作为外出考验的测试官。
“为什么是我呢?”她假装激动地说。
长老笑呵呵道:“因为你的情绪稳定,很少露出眼睛,又有外出的经验,而且,另一位考官强烈要求你和他一起去。”
这时一个年轻人不好意思地走出来,居然是阿兰。
他害羞地一句话说三遍才能说完,邀请她同他一起为酷拉皮卡考试。
这人还能再扭捏一点吗?
希音走上前,扬起笑脸,实则未觉得有微笑的必要,这家伙好像不管她做什么都会拥护她:“嗯,我也担心酷拉皮卡,最近他心事很多的样子。”
“哦。”
长老见机说:“还有别人做其他科目的主考官,希音,你可以随意选择一个科目和其他人一起作为考官参与考试。”
啊?那太麻烦了,她懒得接触不熟悉的人。
“还是阿兰好了。”
长老诡异地微微笑了笑,而阿兰面红耳赤地说要准备考试用的东西提前离开。
“真不中用……”
阿兰一走,长老不满地嘟哝一句。
跟老头子待在一起十分无聊,只会聊些没有营养的家长里短,过了几分钟希音找借口溜走,长老没有挽留她,笑呵呵地送她出门。
出了门,从旁走出一个身影,阿兰牵着两只陆行鸡还有一个包裹,问她要不要现在出发。
“可是酷拉皮卡的笔试不是还没有开始吗?”她问。
考试一共有三场,笔试包括语言和常识,长老们同样不希望酷拉皮卡去到外面世界,这两场考试可以预见的艰难。
“那小家伙的水平可比长老们要高得多,他一定会通过笔试。”阿兰推着她的肩膀来到陆行鸡旁,托她坐到鸡背上,再将绳子递给她,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生怕她反悔。
随后他自己也骑上鸡,对她道:“我相信酷拉皮卡的决心,但我必须在第三场考试淘汰他。”
“为什么?”
“他太小了,还不知道外面的残酷,如果他见识到黑暗的东西,我怕他会接受不了。”
“……”希音忽然笑了一下,略显自嘲地说道:“其他人都在考虑本族的安危,连我也是,可你却首先想到酷拉皮卡的感受。”
“因为当初的我和酷拉皮卡一样。”阿兰回忆道,“那时候太小,以为其他地方和森林里没什么不同,后来才认识到自己有多么可笑。”
“那为什么会选择我呢?”她问,“你不担心我欺骗你吗?”
“因为直觉告诉我你不是那种人,希音,你身上有种需要别人保护的气质。”
哈?
她差点没从鸡背上掉下去。
她居然不知道自己是这么被人看待的,这是夸她演技好的意思吗?
但阿兰却无比认真地说道:“我想保护你,这是当时一时冲动的想法,不过这个想法从未消失过,现在也是。”
太天真了,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希音摇摇头:“我不想听到这种说辞。”
“啊?!”
以前也有人说过要保护她,但到最后都证明那些人是自不量力,愚蠢得可笑。
“我不否认说这话的人的真心,心情的付出是相互的,总会在出其不意的地方要求回报,就算最先开始的那个人没有索取的意愿,可接受感情的另一方必然会产生我也必须保护他的想法。”
那样太累了,被迫去承受自己不想承受的负担。
“如果我受到伤害,希音会见死不救我吗?”阿兰问。
“当然会救。”
“那为什么要这样说呢?表面上好像什么也不需要,其实内心里早就产生了保护别人的想法。心灵的感受不会欺骗自己,你觉得麻烦的事情,本质上是自己希望得到的东西,付出的代价在你的承受范围之外。”
阿兰有点生气,他控制陆行鸡靠近她,抓住她的手中的缰绳,迫使速度降下来,紧紧盯着她:“可那又怎么样呢?只要生命没有结束,这种相互付出就一直存在,你认为无关紧要的事情,或许在别人看来意义非凡。你想保护我,是在我提出‘保护你’这句话之前就已经有的想法,在出现‘想要’的想法之前,这种情绪早就出现在心里,只是没有发觉罢了。”
“最重要的是,那根本不是代价!衡量感情怎么可以用代价来形容!”阿兰生气道,松开缰绳放开可怜陆行鸡,勾指用力敲她的脑壳,“你不能侮辱喜欢你的人!”
居然敢打她!
他懂什么?上一个对她指指点点的人都死两次了!
阿兰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被擒住的手:“你……”
女人咬牙切齿说:“混蛋!”
接着一拳呼了过来,速度之快,阿兰甚至没有察觉,人就已经飞了出去。
陆行鸡惊恐地原地踏步,背上的主人突然摔到了地上,表情同样惊恐地看着另一只鸡背上的人。
“没事吧?”女人引着鸡走到他旁边,心情不错地低头看着他,“记住以后不要碰我的头。还有,我说的话不是侮辱人的意思,我指的是,没有能力回应我的付出,就不要随便掺和进来。”
“知,知道了。”阿兰气馁道,想反驳又怕她发火,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