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市国际机场作为整个华国的交通枢纽,时针已转过零点国际出发大厅内依旧人头攒动。
“您好,办理值机。”
秘书递上护照。
地勤笑容得体双手接过。
“请稍候。”
两本护照中,蓝色封皮的那本明显有被经常使用过的痕迹。翘起的边角起了褶皱,随便翻一翻就能看到五颜六色的出入境印章把只有巴掌大的页面填得满满当当。
但红色封皮的那本却新得像是刚刚打印出来的,取护照时用的条码都还贴在右上角没有撕掉。
地勤心里有些犯嘀咕。
作为公务舱的接待人员,她过往遇到的事儿可不算少。
“两位是要去哪儿?”
“亚美尼亚。”秘书回道。
地勤心里暗暗犯嘀咕。
亚美尼亚是少数几个没有和华国签署没有引渡条约的国家。两本护照的明显区别,和目的地的选择都让这趟旅程显得有些微妙。
但登机牌上代表着全价头等舱的英文表示让地勤收起好奇。
“请问需要托运行李吗?”
“不用。”
地勤微笑着送上登机牌。
“祝您二位旅途愉快。”
秘书一顿,地勤出于礼貌的祝福让他的存在显得格外突兀。
那二位中没有他——
“谢谢。”他嗓音不冷不热。
目送三人走远,地勤忍不住偷偷打量一直沉默不语的青年。
青年有张引人遐思的脸。
过分出挑的五官和清俊的骨相本该带来距离感,却在他身上奇特地糅合成柔软又无害的好看。就连苍白如纸的肤色,都为这份好看增添了两分恰到好处的脆弱感。
地勤将目光转向徐嫱。
脆弱和强势,两种矛盾的气质奇特地呈现出相互成全的协调。
***
柜台右拐就是安检口。
安检口排着长龙,其中大多都是准备搭乘红眼航班的旅行团。
头等舱专属通道也被摩肩接踵的旅客挤得水泄不通,好在这个时间段坐头等舱的客人并不算多。
正在排队等安检的青年不自觉地侧身靠向栏杆,搭在栏杆上的手可以清楚看到淡青色的血管。
默默关注着楚眠身体状况的徐嫱见状不着痕迹地拉近距离,抬头就能看到青年眉睫的距离让她只要稍稍压低声音就像是在耳语。
“是不是累了?”
“不累。”楚眠声音低软。
听到答案的徐嫱并没有就此松开紧紧蹙起的眉,青年苍白的肤色让他有种随时会消失的虚幻感。
“只是有点困了。”
楚眠解释道,边说边抬起手硬挤出来个哈欠配合自己的解释。
青年一如既往的笨拙——
连哈欠都打不好。
假假的,和他不想看到自己为他担心的小心思一样昭然若揭。
徐嫱心口重重的,不断翻涌的酸涩感扰得心脏片刻不得安宁。
她用手背碰了碰楚眠额头。
微微有些烫,隔着皮肤传来的热度像杯放了一会儿的咖啡。明显高于正常的体温,让徐嫱第一次对自己急于动身的决定有了动摇。
“怎么还没有退烧?”
青年学她的样子摸摸额头。
“一会儿就退了。”
他一本正经做出诊断的模样和笃定的语气让徐嫱好气又好笑。
“就你知道。”
“嗯。”楚眠认真应道。
“我的身体我清楚。”
唇边忍不住扬起的弧度让压在徐嫱眉眼间的阴霾都散去两分。
她板着脸故作严肃,从秘书那接过还热着的保温杯递给青年。
“喝完!要是一会儿还没退烧就准备跟这个月工资说再见吧!”
“都喝完?”楚眠颠了颠沉甸甸的保温杯后很没底气地小声问。
“剩一滴就扣绩效!”
说完后她也忍不住失笑。
“姐姐,你也喝。”
昨天到现在,徐嫱合眼的时间加起来都不够以小时做单位,连妆容都遮不住的疲态此刻只因为青年傻乎乎的讨好就被笑意取代。
“别耍小心思,快喝!”
很快排到安检口。
“请出示您的证件和登机牌。”
徐嫱面色如常地递过去。
带着口罩的安检人员隔着镜片看了会护照又看向徐嫱,视线在照片和真人之间反反复复地游移。
“请看向摄像头。”
“请将脸正对镜头上的红点。”
又是一阵沉默的等待。
周围嘈杂的人声和五花八门的语言在红点的闪烁下,像隔了层薄膜般变成没有意义的背景音。
直到盖章的声音响起——
“嗒——!”印章落下。
“请拿好证件和登机牌。”
徐嫱心弦一松。
需要过检的随身行李只有个用来放证件的单肩包,她站在另一头看着小小的单肩包被传送带慢悠悠地送进形同箱子的金属检测仪。
“这是谁的包?”
心弦像根弹簧般松松紧紧。
“我的。”她嗓音低哑。
“麻烦您过来把包打开。”
“有什么问题吗?”
安检很有礼貌地解释道:“检测出来包里有液体需要看下。”
徐嫱点点头,很快从背包侧面翻出食指大小的滚珠香水。手提包再次回到传送带,以让人心生焦躁的速度又一次被送进检测仪器。
“好了,没有问题了。”
率先通过安检后,徐嫱站在通道尽头目不转睛地看向楚眠。
青年心有灵犀地抬眸。
徐嫱心突然就静了下来。
直至青年向她走来——
绷在心底的弦彻底松开。
“走吧。”
她握上青年的手,转身的瞬间并没有看到也或许是并不在乎安检口外朝自己无声道别的秘书。
之后的一切都很顺利。
妆容精致的空乘体态优雅地屈膝半蹲在座位旁边,隔着一次性手套递上微微有些烫手的热毛巾。
“请问二位需要喝些什么吗?”
“给他端杯热水。”
青年在听到热水两个字后的表情让徐嫱眼底的笑意加深。
距离起飞只剩半小时。
舒展开心弦后,绵绵密密的困意像细雨般朦胧了嘈杂的思绪。
徐嫱隐约感觉到楚眠取出毛毯轻轻地给自己盖好,还在空乘的帮助下把直冲着她的风扇关上。青年无声却细心的照料,让徐嫱放任汹涌的睡意在脑袋里占据主导。
直到——
“先生?”空乘挡在舱门前。
“我们已经停止登机了。”
男人抬了抬眼皮。
“我找人。”
空乘想拦却硬是不敢动作。
男人弯下腰,满脸不爽地挤进对他来说狭窄又低矮的过道。听到动静从座位上站起来的乘客在和他视线相交的瞬间,仿佛被烫到脚似的忙不迭坐了回去不再张望。
男人带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这种原始又具有侵略性的压迫感让潜藏在人类基因里的动物本能夹着尾巴想要逃跑,甚至不需要理智的介入就知道要避其锋芒。
他和青年如同线的两端。
一个柔软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