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氏实在是个有能力的人,她虽居于后院,却对前朝许多风向有所了解,能把一无是处的大郎推送到如今的位子,绝对是下了功夫。
纪氏如今的一切,都踩在薛巧颜的尸骨上。
可纵容她走到现在的人是宋礼鹤的生父宋阳泓,宋礼鹤若是真想算账,首当其冲应该杀了他那愚笨的父亲。
纪氏的手总是伸得很长,白皎就曾上过她的当,过后宋阳泓还亲自为纪氏抹除留下的蛛丝马迹。
韵福虽防备侍卫,起初却并不避讳白皎,在他心中,薛巧颜留下的人就该与他们一样,誓死效力宋礼鹤。
可白皎被纪氏蒙骗,亲手将宋礼鹤医治眼疾的良药换掉。
宋礼鹤才患眼疾不久,郎中还觉侥幸,许下不出半月便能恢复如初的诺言,直到暗卫察觉白皎行动诡谲,才发现药一直没有送对。
误过即刻恢复的时辰,此后就是绵绵无期的黑暗。
以至于林黛才嫁来,院中所有人都如临大敌,处处戒备,生怕纪氏再钻空子。
宋礼鹤原也以为,林黛与纪夫人绝不可能有瓜葛,可偏偏听到那个劳什子表哥,压抑的怒火没有克制住,他本能不想让林黛靠近。
他走的匆匆,之后回想起林黛惊愕的模样,才隐约有一丝悔过。
待他将木瓶拿去问过郎中,更是半点怒气都没有了。
宋礼鹤心想,林黛应该是最狡猾的骗子,她总是用最坦诚的模样与人说谎,害他真假难辨。
宋礼鹤轻抚她自己咬到泛红的唇瓣:“你的表哥,被你折断臂膀那个?”
林黛点点头,思来想去,这个没什么好隐瞒的:“我的确不知李成瑁与纪夫人是一路人,我才回府上,他就总是恐吓我。”
宋礼鹤:“恐吓什么?”
林黛想起听过的他与那位青梅竹马的往事,心底想还是不要提起好:“兴许也不算恐吓,他只是将所有事都说的很严重,想让我平白忧虑。”
林黛:“我与李成瑁并无更多联系,花满楼外,那是难得的机会,我便下手了。”
宋礼鹤没有应答,也不知信了几分,片刻才将她手中攥着的丹药捡去,装回木瓶中:“时辰不早了。”
这是催她歇息的意思。
林黛:“说来还是怨你,谁让你晨起不唤醒我,平白让纪夫人捉到机会。”
宋礼鹤躺在她身边,语气淡然:“真要这么算,还是怨你,我都准你不去,是你执意要去。”
林黛抵开宋礼鹤的手,抗拒他的接近:“下回老夫人叫你,我也说你劳累起不来,不去了。”
宋礼鹤不为所动:“悉听尊便。”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席卷,林黛将枕边的木瓶夺过:“说来说去,这究竟是什么药?”
惹得他们二人兜了这么大圈子。
宋礼鹤:“只是纪氏随手递来的幌子罢了。”主要还是想明晃晃地演给他看。
林黛:“郎中没有告诉你?也罢,反正夫君心中仍有误会,夫君尝一个,我就不与夫君计较了。”
林黛也就是刻意气他,谁知宋礼鹤真的将丹药拾过:“我尝了,便随我去扬州?”
林黛料定宋礼鹤不会尝。
她一句揶揄还没说出口,宋礼鹤就将丹药放入口中,在她慌乱的神情中咽了下去。
林黛怔了怔,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凑上前,伸手就要点他的穴位,逼他将药吐出来:“还不知是什么药,你胡吃什么?”
宋礼鹤攥住林黛的手,反问道:“知道是毒药就敢喝了?”
这还是在计较昨夜的事。
林黛不欲再提及,免得又生出不快,她轻哼一声:“知道喝了不会死就好。”
她挣开宋礼鹤的桎梏:“快些将药吐出来,再晚就不好了。”
未料宋礼鹤挣扎起来,几次三番挡了她的手,林黛急得要生汗,她下意识咬唇,干脆将宋礼鹤两手抵在枕边,要去探开宋礼鹤的衣襟。
宋礼鹤的额头已经生出汗,他眼眶泛红,眼神也愈发深沉。
林黛在纠缠中与宋礼鹤对视上,只一眼,她就立刻松开手,不可置信地问:“这是什么药?”
林黛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今日纪氏塞给她木瓶之前,仿佛是劝她挣一挣,挣个......小郎君。
林黛连忙缩回去,瘦小的人抵在冰凉的墙边:“这可是你自己吃下去的,不能怨我。”
宋礼鹤从难耐的□□中回过神来,他起身,忽然说:“不知何时要重回战场,我总觉得让你在苓州孤身怀胎不妥。”
有虎视眈眈的纪氏,宋礼鹤就算再未雨绸缪,也很难在边疆顾及到苓州突发的状况。
这是在解释为何要她吃避子药。
林黛看着朝她过来的人,欲哭无泪道:“我明白。”
她也不想不清不楚就生个孩子,日后替嫁的事败露,孩子都要与她一起受苛责。
未料宋礼鹤想的这么远。
林黛灵活地闪身,躲开宋礼鹤,手忙脚乱就要下榻:“我去叫郎中过来,你且等一下!”
林黛还没走两步,忽然察觉身后有劲风过来,她闪避不及,被一只手扣住腰揽了回去。
宋礼鹤很是无辜道:“我以为你知晓这是什么药。”
林黛瞪圆眼睛,赫然一副惊恐模样。
宋礼鹤解去她衣衫前,叮嘱道:“明日我先行,你睡足了再走。”
林黛连忙摇头:“既然就要出发,不若我给你叫郎中过来。”
宋礼鹤俯身,轻吻她的面颊:“左右你都躲不过,不若向我提个条件。”
林黛被这么一点拨,才慢吞吞道:“去扬州可以,但我要与我的马奴说话,你的人不许过来。”
宋礼鹤应下。
林黛不知这人为何这么好心,直到意识朦胧时,才听耳边人轻笑:“平白对你狠不下心,还想着如何让你自己犯错,你就撞上来了。”
林黛这才想起来,宋礼鹤心底应该还以为林茂是她欠下的桃花债,逼着她横竖发誓。
她与林茂多年默契,很多话都不必多言,旁人眼中瞧着自然漏洞百出。
也不知莫名被冤的林茂如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