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早已习惯打听这些,刚入夜就带着消息回来了。
“大郎房中的侍卫不知犯了什么错,让大郎给罚死了。”
原来是行刺那夜的贼人。
碍着老夫人在,宋礼鹤不愿将事摆在面上说,让老夫人为难,索性将那尸首丢回大郎禁闭的院子。
清扫院子的丫鬟一早去整拾水缸,发现那侍卫躺在地上,早就断了气,一嗓子喊醒了所有人,包括睡的稀里糊涂的大郎。
大郎一开始咬死不认,说是宋礼鹤害死了这人,蓄意丢进他院子。
今日才又改口,说这侍卫偷鸡摸狗,他平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侍卫拿了他带兵打仗的官印,气极手重就给打死了。
春桃说完,忽然提起:“我觉得,可能那夜的人,真的不是大郎遣来的。”
林黛托腮,还沉浸在与林茂的对话中,随口说:“就算不是他,也是纪氏,总之还是他们那帮人。”
春桃觉得有理:“你今日怎么了?”
林黛做夫人时虽常常消极怠工,但她对吃食却日日都很上心,说起饭菜来的欢喜做不了假。
可今夜摆了一桌的素菜,她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不知道自己嚼的什么东西,草草吃一口就搁下筷子。
事关张妞,林黛也不能与春桃说,她心中烦闷,只宽慰春桃:“走的路太长,倦了。”
春桃也不再问:“你今夜才吃那么点东西,不饿吗?我会做些糕点,你想不想尝尝?”
林黛将头闷在枕上:“我不饿。”
她原先想着,只要找到张妞,她就能远走高飞了。
可若是张妞已在别处扎根,亦或是遇上能托付的人,她总不能再强行将人抓回来。
林黛强迫自己闭眼,不去预想最坏的结果。
她迷迷糊糊地要睡着,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嗅闻到糕点甜丝丝的香气。
林黛轻声说:“我真的不饿。”
半晌,有人将她从榻上扶起来,林黛靠在宋礼鹤身上时,才慢吞吞清醒过来。
宋礼鹤:“春桃说你吃了很少。”
林黛推搡着他:“不饿,当然吃不多。”
宋礼鹤察觉软绵绵又趴回去的人,很难将她与影夜说的人联系到一起。
影夜从回来就十分忐忑,他多年没有再遇被人察觉的情况,还是两次,心中羞愧:“被夫人发现后,我便没有再强行跟上,免得跟丢夫人。”
“夫人去见了个人,那人十分魁梧,想来武功也不差,可惜他很警惕,大抵是夫人提醒过,他在外兜兜转转,最后钻去了花满楼,我等了一阵子,见天色已晚,便先回来了。”
宋礼鹤回院子的路上,与宋礼钰恰好遇上,他说,林黛今日在赌坊赢了不少,赢得还是朱陵郅。
影夜听完,待宋礼钰离开才又补充:“夫人应该是学过骰子手出千的技巧,她的动作比朱陵郅快,功夫应该也在朱陵郅之上。”
影夜禀完,自己都觉得荒唐。
宋礼鹤再想理解,也无法理解一个在乡下庄子上的人,过得这么凄苦,却学会了一身的本事。
林黛与她的身世太矛盾了。
管事嬷嬷再糊涂,也不会让一个姑娘去学骰子手的本事。
宋礼鹤揣着满心的疑问,才回院子,春桃正拎着食盒在门外徘徊,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韵福瞧见,没忍住问:“姑奶奶,你转什么呢?”
春桃低声说:“夫人从回来就闷闷不乐的,晚膳也没吃两口,我做了些吃食,但又怕她已经睡着了。”
韵福忙问:“为何闷闷不乐?”
春桃知道这是在套话,翻了个白眼,不再作答,未料一回头见宋礼鹤立在身后。
宋礼鹤像是没听到他们的话一样,推门便要进去,春桃连忙将食盒递过去:“若是夫人醒着,郎君就让她吃些。”
林黛有多看重吃食,院子里侍奉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宋礼鹤时常不能陪她用膳,都知道她无肉不欢,一顿不吃都心情不好。
宋礼鹤原是不打算问了,是他允诺林黛出府,遣人跟随本就不光彩。
就算想计较,他也要等探查清楚那人的身份。
但她迟迟不开口,宋礼鹤鲜少见她落寞的样子,只好问:“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竟让你连饭都不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