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刺透玻璃窗,从窗帘的缝隙处悄悄钻进屋内,扰了一片漆黑的梦乡。
顾余被打在脸上的刺眼阳光吵醒,有些不耐地微微一皱眉,好看的眉眼顿时生动了起来,没了平日里假面一样的温润。
他从办公桌前坐起身,弯了一夜的后脖颈有些不适的酸痛,他抬手敷衍地揉了两把,便站起身一把将窗帘全部拉开,让清晨的阳光洒满整个办公室。
突然,办公桌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顾余拿起来一看,看着上面的‘父亲’两个字,有些疑惑地微微一挑眉。
毕竟他这位父亲大人每天日理万机,两人之间一年到头都不一定能说上十句话,更别说专门打电话到他的私人号码上。
指尖一点,手机里顿时响起顾父严肃冷漠的声音,只是这冷漠更像是风雨欲来时的压抑。
“顾余,马上回海市一趟。”
“可......”
话音刚落,顾余都还没来得及说自己在京市的项目刚刚上手,没时间回去,电话便一下被挂断,只余冷漠的‘嘟’声回应。
顾余有些自嘲地轻笑一声,满不在乎地将手机揣进口袋里。
本来不打算当个听话的大孝子赶回海市,但想起快要高考的苏杨,犹豫半晌,顾余还是买了当夜赶回海市的机票,打算给苏杨一个惊喜,陪着他考完试再回京市。
反正项目现在已经逐渐步入正轨,他偶尔偷懒放个假也是不错的。
但之后的现实狠狠给了他一个巴掌。
刚下飞机的顾余直接被管家‘请’回了所谓的‘家’。
然后看着顾昱手中捏着所谓的证据,趾高气昂地说着他的罪行。
明明只是一场无人所知的少年心事,现下成了所有人批判他罪孽深重的匕首。
一刀一刀,一剑一剑,狠狠地刺向他。
幼时的顾余以为最痛的可能是母亲抛下他一走了之的背影。
少年的顾余以为最痛的可能是发现自己一辈子也不能得到苏杨时的夜晚。
可现在的顾余才知道,原来最痛的是被所谓的亲人亲自送入地狱,生不如死。
顾余小时候是感受过顾父的疼爱的,所以尽管后来有了顾昱母子,他也以为,父亲的关注只是转移了,而不是消失了。
他期盼过兄友弟恭,毕竟小时候的顾昱长得真的很可爱。
年纪尚小的顾余不知道大人之间的复杂,他只听信了父亲嘴里说的“多了两个家人”而已。
所以顾昱刚到顾家时顾余是很欢迎他的,并且将自己的房间让给了弟弟。
但后来顾昱的两面三刀和继母的刻薄让他明白了自己才是这个家最多余的那一个。
他自愿离开海市,去京市求学。
自愿放弃进入公司,选择自己在外打拼。
他以为他能和所谓的家人就这样井水不犯河水,但很明显,他们根本没有打算放过他。
顾余被顾父打个半死,奄奄一息间,他略有些自嘲的想着。
打就打吧,总不能打死他,反正只要有腿,他总能跑出去。
到时候就再也不回来了。
等第二天从床上醒来时,顾余一睁眼便瞧见头顶吱呀作响的破旧风扇。
而自己正躺在惨白的床上,身上穿着的是蓝白相间线条的病号服。
整个房间白的刺眼,四处都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唯一的颜色,可能就是顾余身上的蓝色线条,但也单调乏味的可笑。
病房外隐约可以听见对话,其中一人声音很熟悉,是顾父。
另外一人声音听着年纪大约是个中年男人,音色温和可亲,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身着白大褂的白衣天使。
顾余在陌生环境醒来的紧绷神经微微放松了下来,身体上一直被他忽视的疼痛也一同席卷而来。
他有些艰难地动了动腿,却发现腿上早已经被打上厚厚的石膏,别说走路,连挪动一下都让顾余疼的面色发白,满头大汗。
没几分钟,屋外的两人结束了谈话。
一个身着白大褂,年纪大约在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推门走了进来,虽说长相平平,但男人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很容易便让人心生好感。
男人意味不明地看着已经苏醒的顾余,抬眼上下打量了一会儿,那眼神让顾余很不舒服,就像屠夫盯着自己菜板上,不停挣扎的鱼那样的眼神。
他温和的对一旁的顾父问道:“只要治疗成功,治疗方法不限对吗?顾总。”
顾父自从进门便没将一丝眼神挪到过顾余身上,听到医生这么说,他只是淡淡点头,“对,罗医生是海市有名的专家,我信任您的手段。”
“我等会儿公司还有事,孽子就交给您了,劳您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