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这里僵持了半月,城中的粮草已消耗殆尽,但他们不能退,一旦退了,北境就彻底没了。
城中饿死的人已经不比上战场死的人少了,甚至有些百姓已经开始易子而食,将士们虽不忍,却也只能看着,没法阻拦,而军中的粮草比百姓消耗完的更早,现下不过都是靠一口气撑着罢了。
守城的将领是临时上位的宋高明,以前不过是一个小将领,不过是上面的人都死光了,没有办法才让他顶上的。
他不知道为何这南郭军队还不一举攻下这雁城,反而任由他们苟延残喘,就像是,在等着猎物自投罗网一样。
宋高明不禁打了个寒颤,看着对面眼神冰冷阴郁盯着雁城的江野,心中莫名惧怕,他虽没有亲自和江野对上,可这人不仅用兵如神,还心狠手辣,落到他手里的北境将士就没几个有好下场的。
他更是亲眼看着江野一个一个将他头上的将领杀了个干干净净。
想起前几日传来的消息,说是瑞王正带着援军往雁城赶,他似是明白了什么,却又更糊涂了些。
不过不论是什么,虽对不起瑞王,他更想瑞王能赶快到,这雁城是真的撑不了几日了。
另一头的‘宋琛’不耐地接过手下递来的吃食和水,看着手上干干巴巴的干粮,他毫无食欲的咬了一口,差点没咬动,只能勉强一口水一口饼的艰难下肚。
他自小锦衣玉食,从未吃过这些东西,可这段时间的赶路都快把他所有娇气的脾气给改好了,每日风雨兼程,累了就吃点干粮,吃完便继续上路,别说修整,就连马匹都跑死了不知几只。
可雁城情况紧急,他再不懂事也知道这种时候应该忍耐。
可其他都能忍,一连十多天不洗头不洗澡是真的忍不了了,他都感觉自己已经臭气熏天,甚至很痒。
‘宋琛’将手中的东西一扔,想起附近有条河流经,便起身往哪儿走去。
身后的侍卫想跟上,但‘宋琛’向来没有让别人伺候洗漱的习惯,只觉得别扭,所以便让他们原地待命,反正影卫会跟着,出不了大事。
刚脱了衣服下河,‘宋琛’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仔细向四周看看,影二站在远处背对着他的,除此之外便是葱郁的树木,寂静无人,可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却一直存在。
突然,一双手从他腰间环过,还没等他大声呼救引起影二注意,便被人从身后制住手脚,捂住了嘴,没有办法发出声响,挣扎半晌也只闹出一丝水声,完全无法引起影二的怀疑。
身后那人声音粗糙难听,像是人被掐住脖子时艰难发出的声音似的,“嘘,别出声,在下不过打算邀请瑞王去南郭做客罢了。”
似乎有一阵暗香袭来,不过一瞬,‘宋琛’便彻底失去了意识,软软倒在了那人怀中。
江野看着安然昏迷在自己怀中的人,嘴角不禁勾出一抹诡异的笑意,就这样安安静静的不是很好,很听话吗?
他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披到‘宋琛’身上,抱起他从河中起身,身后遥遥传来一人倒地的声音,身后影卫恭敬道:“主子,这人如何处理?”
江野看了身后的影二一眼,“不准伤害他,走吧。”
“是。”
影二迷迷糊糊间看着男人抱着‘宋琛’离开的背影时,只觉得异常熟悉,待想起这人是谁时,他不禁瞳孔一缩,喃喃道:“淮夷……”
话音刚落,便晕了过去,等到守在外围的侍卫发现不对进来查看时,只见到倒在地上的影二和瑞王的衣物。
宋琛郁闷的跟在淮夷身后,虽然知道他怀中亲密抱着的那个人也是自己,而且这个自己到了南郭之后很大程度上要倒霉,但他还是止不住的冒酸气。
这一年他一直待在淮夷身边,亲眼看着他回了南郭,亲眼看着他杀了一直欺辱他的大皇子,更是亲眼看着他一路登上了南郭的皇位。
但淮夷从来没有开心过,仇恨将他变得面目全非,他阴郁,狠毒,甚至是残暴。
但无论拿下北境多少城池他都不开心,无论杀了多少人他也控制不住自己嗜血的念头,他想要‘宋琛’,他要那个救他出地狱又亲自把他送回去的那个男人和他一样痛苦。
现在,当他抱着‘宋琛’时,他终于有了片刻的宁静。
宋琛看着前方淮夷低头替‘宋琛’整理衣物时的举动,轻柔而小心,像是恶魔找回了自己丢失已久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