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青崖不假思索地回绝,“姐姐只是醉酒后会偶尔失去理智,等酒醒,自然恢复正常,我先背她下山,隔天再来看望你们。”
长山有什么特殊能力,知道些什么,现在都没空追究了。这种时候更不能让他给红鸾诊眉心灵脉,谁知道他会诊出什么结果?
必须远离他们,带姐姐回家。
***
红鸾果然又梦魇了。
她躺在床上,周身灵力波动不安,弄得满屋烛火时明时灭,还点着了一些她珍爱的衣物、布料。青崖用自己的额头贴着姐姐发烫的额头,反复以灵识沟通安抚许久,才让姐姐恢复平静。
以前父亲在时,是父亲安抚红鸾,后来发现由她安抚更有奇效。十几年来,红鸾经历上百次梦魇,都是她这样寸步不离地安抚陪伴。
多次目睹姐姐梦魇,青崖很是费解,为什么明知酒后会梦魇,姐姐还总是喝酒?是不是也像阿远一样,中了某种毒?
这次险些因酒闯下大祸,能不能趁此机会劝服红鸾姐姐以后不再喝酒?
她守着红鸾,一夜未眠,把所有酒坛酒器都丢到了地窖里。
第二日,红鸾酒醒,关于酒后做的事什么也不记得了。
“我掐着阿远不放?”她语气恢复如常,轻飘飘地问。
“是,你差点掐死阿远,我都不知怎么跟裴浩解释。”
红鸾愣了一下,施施然坐到镜前拿起梳子梳头。
“差点掐死,那就是没有掐死,他们几个人的命都是你救的,让我掐一掐脖子怎么了。”
“你如果掐死了人,你自己也会死!”青崖声音里无法控制地带出一丝哭腔。
姐姐待外人冷漠,她早习以为常。只是,她长这么大,昨日第一次体验到险些失去姐姐的感觉。她与姐姐相依为命十几年,姐姐现在这样的态度仿佛丝毫不在意自己会因她离去而害怕,也不在意她险些酒后丧命。
红鸾甚至带着调侃道:“你这么紧张,是担心阿远还是担心我?”
“我当然是担心你!”青崖担惊受怕一整夜,忍无可忍喊叫出声,“你不在了我怎么办?我是个半妖,不能和人一起生活,也不能和妖一起生活,爹爹去世后,我就只有你了,你杀人的时候想过后果吗?还记得有我这个妹妹吗?”
听到青崖有些抓狂的哭诉,红鸾梳头的动作顿住,从镜中看着妹妹,终是显出一抹愧色,放下梳子,转身拉起青崖的手:“好啦,我不该喝那么多酒,酒后失控,让你担心了。我真不是有意要杀那小皇子,酒后糊涂有时会不认人,你知道的。”
青崖胸口发堵。
母亲生下她不久就去世了,父亲因过于思念母亲,在她八岁时郁郁而终。如果她再失去姐姐,将没有任何陪伴,在空无一人的山谷中孤零零生活。她越想越怕,哽咽道:“你酒后糊涂也从没伤过我,可见不是完全不认人,还是因为讨厌皇子。你这么讨厌那个小皇子,讨厌人,那就让他们走,我不留他们了。明天送饭就告诉他们,让他们走。”
红鸾意外道:“你舍得这么快就让他们走?”
青崖道:“我舍不得他们,可我更舍不得你。”
红鸾愧色更浓,把青崖拉进怀里轻拍后背。
青崖在红鸾肩上趴了好一阵才觉得恐惧有所消散,开口道:“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关于长山的。”
她把长山能感受到仙草植物中的灵还有长山说谎的事讲了一遍,最后问道:“他这种表现是能感知植物灵吧?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能力?”
红鸾思索着道:“我曾听过一些传闻,传说凡人中也有天生拥有灵根者,他们会在某方面能力特别突出,但也仅此而已,他们天生杂念过多,没法修炼,不能像妖一样吸收灵气或运转灵力。”
“那他是不是也可以感觉到我们身上的灵?”
“的确有这种可能。”
“他为什么撒谎说感觉不到?”
“东莱国人传言妖都是杀人吃人的怪物,说不定他怕我们这种怪物一失去伪装就杀人灭口,避免身份暴露,所以他就假装不知道,以保自身平安。”
这个猜测合情合理。如果能再仔细问问就好了,就算他说谎,用自己的辨言天赋,从谎话中也可以推测出一些真相。
青崖道:“他现在不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他知道我们的身份了。”
红鸾感觉有点头晕,“所以呢?”
“所以如果彼此试探或套话,是我们占有优势呀。”青崖开心了一下,转瞬恢复失落,“哎,还试探什么,反正就要跟他们说再见了。”
长山也好,阿远裴浩也好,没有机会再深入互相了解,更没有机会彼此坦诚,成为朋友。和所有曾经路过、短暂停留的人一样,他们终将离开,与自己再无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