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浩犹豫了一下道:“这是我家公子,前不久被山匪劫走,我是他的侍卫,昨晚才把他从山匪手中救出。”
“哦——”青崖点头,“所以你是皇子侍卫?”
裴浩吃了一惊,停下脚步,拉住白马,“你怎知他是皇子?”
“别停下。”白马与青崖颇有默契,随她口令继续前行,裴浩也下意识跟着往前走,青崖道:“昨晚我与姐姐趴在旁边想救他的时候,听见那些山匪称他是‘陵王’。你放心,我在这山里住了十几年,跟外人少有来往,他是什么身份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我只是好奇打听一下罢了。”
“原来如此,”裴浩略感抱歉道,“方才以为姑娘是歹人,多有冒犯,请姑娘见谅。我家公子现在危在旦夕,他身份特殊不便让人知晓,姑娘可否替我们保密,在人前称他‘阿远公子’即可?”
原来小皇子叫阿远。
“呃……”青崖为难地顿了一下,决定说出实情,“我姐姐和我一样昨日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至于现在在我家的那个药师,他也认得陵王。”
“他也认得?”裴浩怔了一下,恍然大悟,再次拉住白马缰绳,皱眉愤愤道:“你说的那个药师,难道其实是山匪的同党?是你在官兵剿匪时救出来的人?”
之前他没来得及细想,现在才明白药师来历。
劫持伤害陵王的就是山匪,如今竟要让他带着陵王去向山匪同党求救?
青崖理解裴浩的气愤与担忧,一边拉着他继续赶路,一边耐心把昨晚的见闻向他细细描述一遍,替长山分辨:“虽是与山匪同行之人,但长山药师和山匪不同,我亲眼所见,要不是他挺身而出,你家阿远公子恐怕昨晚就性命难保。”
裴浩沉默不语,带着前途未卜的茫然,脚步似有千斤重。
红鸾常告诫青崖,人类中多是胆小虚伪之辈,重情重义者凤毛麟角,青崖不甚赞同,迫不及待要把眼前这位愿意空手抓白刃保护他人的裴浩带回去,让姐姐看看是凤毛还是麟角。
可是如果姐姐排斥他们,不允许他们留下怎么办?陵王是皇子,颁布《捉妖令》的就是皇子的父亲,当朝皇帝。姐姐恨屋及乌,也是常理。
姐姐不相信她的相面结论,仅仅靠她口说“陵王看起来是好人”不足以让姐姐把皇帝和皇子区分看待,得有其他更确切的证明才行,须旁敲侧击问问裴浩,小皇子是怎样的人。
青崖还有一项特殊天赋:可以分辨真假话。
每个人在说真话和假话时的语调和神态是不同的,她天生对这种微妙不同极为敏感,就像红鸾能区分不同属性的火灵一样,她能区分真假话,这个辨言天赋与相面天赋不同,不是她自认为有效,而是经红鸾验证认可过的真实有效。
作为半妖,她天生灵力弱,修炼长进缓慢,倒是莫名其妙有一些不伦不类的天赋,比如五感强,身法快,这些不像妖的能力,像凡人中武者的能力,但又远胜于凡人武者。至于辨谎言这个能力就更莫名其妙,她自己都分不清是靠灵力还是靠心神直觉实现的。
不过,有用的就是好能力,眼下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她性情直率,并不擅长拐弯抹角。想来想去不知该怎么问,目光落在竹篮里的仙草上,灵机一动,开口道:“这附近长了一些仙草灵药,我平日常常采摘取用,似乎违反了《禁药令》,阿远公子他是皇子,会不会降罪于我?”
“不会,”裴浩果断道,“就算阿远公子没有受伤,没有被你救助,他知道你取用仙草灵药也不会降罪于你。”
青崖目不转睛盯着裴浩,确定这是真话。
“为什么?《禁药令》不是朝廷推行的吗?”
“朝廷推行的律令也并非人人认可,公子就曾对当前许多律令提出公开质疑,《禁药令》就是其中之一,在京城,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除了《禁药令》,他还质疑什么?”
“还有……比如《徭律》《捉妖令》《连坐制》……”
裴浩一连说出好几个律令名称,但《捉妖令》这一条之后,青崖都没再听进去。
小皇子反对《捉妖令》!
太好了,仅凭这一条,这个阿远她一定要救,姐姐也一定会允许她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