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苏调侃他道:“师兄,是不是无论我提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我?”
白寂回以她微笑,柔声道:“当然。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无论你提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你。你是我娘子,我是你夫君,你我是彼此最亲近的人。”
宁苏凝望着他眼睛,诚挚道:“那下一世,以后生生世世,我们都要再见。你不来见我,我就去找你。”
白寂一时愣住,“你不是不信这些吗?”
宁苏笑道:“人嘛就是贪心,得到了一直追求的东西后就会想要更多。我一直求的就是活着,等我真的活了下来,我就又想着活得更久些。活得久还不行,还得与我在乎的人相伴。这一世相伴还不够,往后生生世世都不能分散。”
白寂下意识避开她的眼睛,隔了一会儿才重新对上她的视线。他张着嘴,胸腔里却在泛着潮水,一下一下打在心上,又痛又闷。他知道这种时候她想听的是甜言蜜语,可他说出来却带着苦涩。
“嗯,往后我等着你来找我。一时找不到也别放弃,我总会在某处等你,不会走远,只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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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戏在夏日最热的那日开唱。游神的队伍在夏日傍晚踩着未散尽的热浪,把先人的祝福和庇护送进千家万户。每家每户在家门前摆上酒席迎着游神队伍,热闹的音乐应和和嘈杂的人声,鞭炮从街头放到巷尾。宁苏装扮成男子模样和白寂一同踩着厚厚的红色鞭炮碎屑冲开人群,手里的剑斩开厚重的白雾,身后的队伍抬着先人的牌位紧紧跟随。
在队伍一众牌位中,最尾端抬的却是一个纸扎的模型。一个金冠黄袍的纸人严肃端坐在玉椅里,笔墨描绘的五官,眉中心点了一颗朱砂痣。
跟在人群里的曹文星认出了纸人,指着它兴奋说道:“是神仙!娘你看,那就是你跟我说的京都里的神仙对不对?”
曹母抓过孩子的手,低声训斥道:“不能用手指着,这是对神仙的大不敬。”
母子俩的对话淹没在人群里。那个象征着京都神仙的纸人被抬进了扶风镇的每家每户。
戏台搭在镇子最大宗祠对面,相隔不过百余米。竹子搭的戏台上串着一层一层的幕布,一场戏唱完,台上的人手动把幕布降下来换成下一场的。台后堆着一箱一箱的戏服和道具,人在其中不停穿梭。好奇的孩童扒在戏台前端翘着脚想翻上台上去,也有的跑到后台去藏在幕布里探头好奇张望。
台子一边坐着乐手,一边坐着候场的戏子。对面的宗祠燃起鞭炮,一声大过一声。戏子唱戏给先人听,宗祠大门敞开,先人端坐在堂中俯视门外的众生。有专心听戏的,有猫到角落里赌钱的,有呼朋引伴饮酒作乐的,有高声招呼做买卖的,有昏昏欲睡的。
宁家父母爱听戏,宁向明占了靠前的位置,扛了两条长凳坐着。宁家父母和街坊邻居听戏听得津津有味,小一辈却坐不下来。宁向明和周书竹和一众摊贩早搭了临时的摆台忙着招呼生意。戏开唱后,宁苏和白寂作为游神队伍人员之一被张胡子拉去吃酒。
按理说戏要唱到后半夜,连着唱上五天才尽兴。今夜唱的是第一场戏,快近子时,场上的人还都不肯散去。倒是玩闹累了的孩子们哭闹着要回去。
宁苏还穿着一身男装,白寂与她站在一处不像是一对夫妻,倒像是两个俊俏的年轻人。两人束着长发,腰间别着剑,一手握着酒杯谈笑风生,一手提着灯笼照亮一方天地。他站在她身后,时不时俯身与她说话或是伸手去抢她手里的酒杯。她半依着他,常常侧着来看他,她每每转身两人的佩剑就撞到一起,叮当作响。
酒喝得正酣,不知哪个方向的人群骚动起来。乐声、人声连成一片,台下顿时乱成一片。
白寂下意识丢了酒杯把她护在怀里,宁苏听着突如其来的声响脑子里突然蹦出草原上征战的画面。她心里颤动不已,转身循着声音望去,只一眼就惊住。
两颗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燃着熊熊大火向祠堂的方向飞过来。火光划破黑夜,台上台下、祠堂檐下、人们手中提着的烛火、灯笼的光亮完全不能与之相比。所有盈盈之光尽数被火石的火光吞没。一眨眼的功夫,那两块火石就碰上了祠堂屋顶。庄严神圣、庇护世人的祠堂在火石面前宛如一只蚂蚁一般,那两块火石就像是上天伸出的两根指头,轻轻用力一捏,蚂蚁就碎了。
距离祠堂百余米的众人四处尖声尖叫着逃窜。你推着我,我推着你,像被困在池子里一起一伏的波浪。
宁苏紧紧抓着白寂,脱口而出:“师兄,我们去找爹娘!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