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思远笑道:“没想到与姑娘这么有缘,又见面了。姑娘最近过得好吗?”
宁苏回道:“劳您关心,一切都好。晚辈名唤宁苏,请问仙人如何称呼?”
廖思远:“仙人?啊,原来你师兄对外是这么恭维我的。世上哪有什么成仙得道的世外高人,不过就是侥幸练得一些法术罢了。姑娘你也不用去想修道者与妖类有什么区别。超脱了凡人之身,人已不再是,与妖类已经没有分别。所以,也就无所谓什么除魔卫道,无所谓什么正道。利你者,于你皆是善缘,不利你者,于你皆是恶缘。如此,人间千万人,何必辩善恶。”
宁苏垂眸。这话她倒是认同。
廖思远又说道:“我有一个俗名,廖思远。宁姑娘叫我廖思远就好。一路迎着风雪过来辛苦了,进来喝口热茶驱驱寒吧。”
话音刚落,宁苏觉得脚下有什么东西在动,低头一看,积雪竟然化了,嫩黄的草尖正源源不断冒出来。木屋四周仿若与其他地方割裂了,向外走出十步是严寒冬雪,退一步是繁花春景。宁苏看得出神,一时移不动脚步。
白寂牵住她的手,把她往屋里带。
屋里陈设简单,没有生炭火,也不觉得寒冷。桌上有壶热茶,还有两盏烛火。
廖思远倒了两杯茶水搁在自己手边,开门见山道:“你体内的妖力来自一名叫红楹的花妖。万年前她化成人形游历人间,万年后元神散尽,妖力分裂成数股散落人间。你体内的就是其中一股。它以你的身体为容器,以你的血肉为食。你体内另外一股力量与它相博,短时间内可以压制,但终究战胜不了它。”
“依我的法力,可以将妖力消融在你体内。消融过程会比较痛苦,这茶水会让你陷入沉睡。你会看见红楹的过往,感受她的开心难过,以及死亡。但不管消融是成功还是失败,明日午时你会准时醒来。就当是大梦一场吧。”
宁苏一边思考一边用食指轻点着桌面。
廖思远突然低声呵斥道:“身体坐正了,手上别搞小动作。”
宁苏一愣,尴尬地调整坐姿,两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腿上。她看了一眼白寂,随后又看向对面的廖思远,问道:“这样做的,我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是我师兄委托您,也非常感激您出手帮我。但如果要付出什么代价,就让我一个人来承担。”
廖思远把一杯茶水推到宁苏面前,笑道:“代价?姑娘你能允诺我什么作为代价?是替我效命,还是给我黄金万两啊?你们一个是短命鬼,一个没了身世,我也不稀罕从你们身上得到什么。若是我真的能替你消融了妖力,那在它消失前,我会取一朵红楹花作为报酬。”
宁苏沉思了片刻,仰头饮尽茶水。廖思远把另一杯茶水推到白寂面前。
白寂扶着昏睡的宁苏,刚要端起茶杯,廖思远抬手阻止他。
廖思远脸上没有笑意,冰冷的眼神下点缀着一颗泪痣。他这个样子,白寂真的看不惯。
廖思远:“最后问你一遍,想清楚了吗?结果只是某一种可能。你付出的代价,换来的是一种可能。”
白寂推开他的手,把茶水一饮而尽,回道:“十万名白家军战死沙场也只是一种可能。可你偏偏插手让这种可能成为了现实。我要让她活下去,而不是作为一个容器悲惨地死去。”
廖思远起身走到门口,推开门,夜幕已至,桌上的烛火跳跃着飞到他掌心,砰然之间膨胀分裂成无数个火球。火球就像引路的萤火,分散两边,引出一条通往雪山的路。白寂拢了拢宁苏身上的斗篷,她无意识地往下他怀里钻。
白寂抱着她跟在廖思远身后,烛火随着身影远去逐渐熄灭。终于三人的身影消失不见,最后一团火焰熄灭,天地间只剩白雪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