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浩然背着离落一瘸一拐地走出来,二人灰头土脸,很是狼狈。陈怀义牵着三匹马走在二人身后,身上衣衫褴褛,脸上赫然有几道血痕,像是被什么利刃划过一般。待马匹出了林间阴影,众人才看见三匹马合力拖着一只身长三米的老虎。一柄长剑径直穿过老虎脖颈,切断咽喉,已经毙命。
宁苏和柳玉清赶忙过去,离家弟子也都拥了过去。
离月和离雪接下离落,发现她的右小腿伤得很重,几乎不能站立。伤口处用碎布简单包扎,血还是不停渗出来。杨浩然和陈怀义身上有好几处擦伤,不过与离落的伤势相比算轻的。
依照杨浩然所说,离落不小心被林中猎户布下的捕兽夹所伤,他碰巧路过就帮她简单处理了伤口。不想又碰上了老虎,二人逃跑途中又碰上了陈怀义。最后陈怀义杀了老虎,三人才成功脱身。
离月和离雪谢过杨浩然和陈怀义后带着离落匆匆赶回离家治伤。
陈怀义也打算告辞,谁知走了两步,猛地吐出两口血来。整个人一时无力跌在地上。
待陈怀义醒来已经是深夜,睁眼只见程缘缘守在他床边,手撑着头,昏昏欲睡。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做了处理,但是内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陈怀义喊了两声后,程缘缘醒了过来。又给他把脉查看伤势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程缘缘伸了个懒腰,收拾着匣子里的伤药,“还好还好,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你以后多修养修养,过两三个月就恢复得差不多了。小流星他们在给你熬药,你喝下再睡一会儿。我顺便跟他们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
陈怀义哑声道:“多谢程姑娘。也麻烦姑娘替我跟流星姑娘她们说声谢谢,让她们担心了。”
程缘缘摆手道:“好啦,别谢来榭去的。现在你可是离家的大英雄,既救了离家大小姐,又除了老虎。你昏迷的时候,各派掌门可都来看你了。”
陈怀义听这话脸上并无喜意,看了眼门口的方向,随即低下头闷闷问道:“那,我师父来了吗?”
虽然程缘缘只在夜宴上见过陈怀义师父一面,但任谁见过陈生都不会忘记。即使记不得陈生的具体长相,只要再次碰面,那种极致严肃压制的氛围,想忘也忘不掉。
来看望的人里面确实没有陈生。怀竹峰的弟子都来了,程缘缘看诊治伤时弟子们就在旁边协助忙活。可后面跑来一个怀竹峰的小弟子,慌慌张张的,在门口咳嗽了两声,屋子里的怀竹峰弟子们听懂了示意便都走了。
陈怀义是陈生座下大弟子。自家弟子受伤,做师父的竟然都不来看一看?
程缘缘正疑惑时,一人从外面推门进来。一声脆响过后,房间陷入死般的沉寂。
陈怀义半坐着,陈生突然从外面进来,一巴掌挥来,毫无防备的陈怀义被带着倒在床上。那巴掌如同火红的烙铁一般落在他心上。他又委屈又不解,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还是忍着痛爬起来跪着听训。
陈生收回来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眉头一皱,把手藏进袖子里。每一句话都尽显愤怒和嘲讽。“我教你武功就是给你用来争强好胜,耀武扬威的?你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不清楚吗,你觉得今天出了风头威风得很吧。你以为你杀了只老虎就有多了不起了?丢人现眼的东西,尽早给我滚回怀竹峰去。”
程缘缘一时被吓住,她没想到师徒二人竟是这种相处模式。但看到陈怀义低着头一言不发,莫名有些窝火。就算是师父教训徒弟,有必要讲这么狠毒的话吗?况且陈怀义做的是好事又不是恶事情。“他又没做错事情,就算你是他师父,你也没资格这么骂他。他救人难道还有错吗?原来你们怀竹峰就是这样教养弟子的,说打就打,说骂就骂!”
陈生瞥了程缘缘一眼,好似才注意到房里还有这么一个外人。不过他怒气上头,刚才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他是我怀竹峰的人,我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跟你有什么关系?怀竹峰的家事容不得你这个外人插手。”
陈生又转头对始终跪着的陈怀义吼道:“还没死就给我回怀竹峰去。少在我跟前碍眼!”
说完,陈生便拂袖而去。
陈怀义低着头,没有说一句话。沉默片刻,他低着头说道:“让你见笑了。我师父刚才是在气头上,他是气我太没用,不是有意对姑娘发脾气的,程姑娘见谅。还请程姑娘先回去吧,也请不要把今日的事情告知别人。”
他的声音在发抖,带着哽咽在请求。程缘缘看着他觉得难受,可又不知该做些什么,于是应下来拿着药箱出去了。
听到门关上的动静,陈怀义睁着猩红的眼睛看了一眼,转身手脚并用爬上床去。被子掀开一个口,整个人慢慢钻进去。不一会儿,被子里传来小声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