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萧良从房内走出,与墙上的人对视一眼。
又看了看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瓦。
“想出去?”
商桑不说话,想从树干上爬下去,下一秒,长剑出鞘。
商桑见到那把刚见过血的剑,脸色难看极了,风新玉那张脸在她眼前闪过,她心头发寒,甚至来不及思考他为何会动手。
只听见一声巨响,院内一人合抱的树木被一剑拦腰砍倒。
紧接着萧良走出了院外,哐当,院外的树也倒了下去。
商桑被困在高墙上,彻底下不去了。
“还是刚进来?”
萧良抱臂望着她,落在墙上人眼中同地府中走出的阎罗鬼刹没有什么分别。
“怎么?郡主今日还是路过,路过这二丈四尺的围墙?”
忽然他脸色一变,手中长剑被随手抛出,直挺挺插入地中。
蹲得太久,商桑脚下发软,墙上风大,又被他这一吓,身形一晃,脚下不稳,如同只断了线的风筝,无力的下坠。
商桑脑中一片空白,紧张到连惊呼都忘了,双眼紧闭,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袭来。
萧良竟接住了她。
萧良揽着怀中人,心有余悸,看到她手上破皮流血的伤口,脸上更加难看。
若是自己不在?萧良不敢往下想。
他不知道商桑已经不知爬了多少次这墙,若不是被他吓到,也不至于从墙上跌落。
萧良替一边替商桑手上的伤口涂上金疮药,良久开口道。
“郡主就是这样成为京中闺秀的典范的吗?”
又想起自己亦翻过王府的窗,上药的手稍微停顿,不再讲话。
两人之间的气氛陷入诡异的安静。
过了不知多久,对面的人喉头滚动,几欲开口。
商桑不看他的眼睛,目光落在那人的佩剑上,剑鞘窄而长,鹿皮揉制,黄铜包边,并无多余纹饰,正中日月二字,想起西厢内那一地蜿蜒的鲜血,胃内依旧翻江倒海。
她虽不知发生何事,却是亲眼看见这把剑贯穿了风新玉的胸口,京中传言她是他战场上救下的,两人情意相投,贞狄人夜袭军营,风新玉为救萧良身中奇毒,边关缺医少药,萧良为治她身上奇毒留在京都,谁知竟... ...可见眼前人性情之暴虐,喜怒之无常。
商桑想着若是他问起,便咬定自己刚进府中,先平安离开此地为好。
却闻对面声音传来。
“鼻子没事?”
盯着足尖的人瞳孔微微放大,抬起头来。
就问这个?
对面的人神色依旧冷峻,想到他拔剑时的狠绝。
她无意识向一旁的凭几缩了缩,摇了摇头。
萧良失笑,这会儿知道怕了,爬墙的时候胆子倒是大。
那么高的墙。
商桑吃痛,感到给自己上药的手力道骤然大了许多,又不敢把手抽回来,垂着眸子生生忍着。
“去将许道长请来。”
感受到对面若有似无的目光。
萧良偏了偏脖颈,视线移到一旁的曲颈瓷瓶,冷冷道。
“今日见不到道长,不知明日郡主又出现在将军府上哪道墙头?”
皇上御赐的美人耸肩瓶,柔美的线条弧度同美人肩颈,不知想到了什么,萧良的眸子暗了暗,让人将它撤下。
室内静可闻针。
商桑不知他心中所想,心跳如擂鼓,暗幸行迹没有泄露,一面又担忧,听闻那道人不见外客,若非如此,自己也不会想着... ...让人请来府上便是。
“萧将军找本世子有何贵干。”
慵懒的声音自窗外传来,将她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商桑身体一僵,下意识想躲。
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这一动又牵动手上伤口,她抽一口凉气,萧良将手下人擒住。
“坐好。”
下一秒,李鸠已经来到门前。
“我们桑桑怎么在这?”
身着鸦青折桂纹锦衣的少年步入屋内,目光落在萧良握着的那一截藕臂上。唇角微弯,眼中却不见笑意。
清硕欣长的少年人倚在门口,头上戴赤金发冠的折射出跳跃的光,漂亮得叫人说不出话。
“还不放开?”
他移步到二人跟前,拉过神色有些无措的人,眸色渐深。
“不是去了应府?”
不等人回答又转向萧良。
“桑桑乃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还请将军自重。”
“别动”
商桑将脖子缩了缩,想将自己的手臂收回来,奈何李鸠抓得太紧。
“你受伤了。”
狭长的凤眸一瞥,注意到她手上伤口,一向散漫的人难得正色起来,突然转身,对身后的萧良挥出一拳。
落在对面眼中如稚儿打闹,将身一侧,轻巧躲开。
“不怪他,是我自己不小心蹭到。”
商桑用空出的那只手拦住他,将二人隔开。
李鸠看着她。
“不要拦我。”
商桑不知道如何应对,只能道:
“世子打不过将军。”
想来养尊处优的李鸠怎么可能打得过自小边关长大的萧良,若是受了伤,王妃定是要问起。
屋内,两个人都愣了愣。
向来矜贵的世子情绪少见的激动,让商桑放开,他要让她知道自己到底打不打得过。
萧良沉默着,她只关心李鸠打不过他。
自己不过是十二岁随军出征,十三四上战场,十五取敌将首级罢了。
一个肉体凡胎的普通人,也不是什么铜墙铁壁的身子... ...
屋内正剑拔弩张。
“吧嗒,吧嗒。”
布鞋拖沓的声音传来。
三人一齐转向门口。
一个身着芸紫道袍,头戴逍遥巾的道人走了进来。拿起腰间悬着的酒壶仰头喝了一口。
“郡主,贫道等你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