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就在教职工大楼门口,看到他们拉起警戒线,师范附中就开始戒严了,到处都是新区分局的警察,我到底有没有所谓的推搡行为,让他们调监控一看不就知道了么!”
“学校监控我们看过了,”唐见山扶着魏晏晏单薄的肩膀说,“很可惜,晏晏,你当时坐着的地方恰好被周围的人挡得严严实实,根本没法当做证据。”
“你们!”管教的靴子踩得框框响,“家属会见期间不允许讨论案情!”
陈聿怀一脚迈过去,微微侧身,就截断了他的视线。
“你要干嘛?”管教被他这样不言不语地盯着,身上发毛,右手不自觉就按上了腰间的警棍,“这里可是拘留所,你们说话做事注意点!再说,就算我不在,你们以为真就没有监听设备了?”
唐见山趁乱追问:“你再好好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或者有没有认识的学生、老师可以当做目击者?”
剩下的拘留时长已经不足24小时了,他们必须得赶在魏晏晏被释放前推翻指控,一旦拘留期满,取证的黄金时间错过,再想走上诉流程,他们可就更被动了。
“最后警告一次!”管教瞪着眼睛大喝,吸引来不少目光,“再敢说什么不该说的,我马上叫人过来,到时候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可疑……?”魏晏晏被吓得一哆嗦,不自觉咬死死咬住下嘴唇,她极力想要屏蔽管教的威胁和耳边的议论,又想在模糊的印象里搜索出关键目标,可是越想要记起什么,无关的信息就越清晰。
“我……”巨大的压力让魏晏晏喘不过气来,她用力抓了一把头发,懊恼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我不知道还有谁能给我作证,事发突然,当时现场太混乱了,我一心就扑在何欢身上,哪还顾得了其他?有没有校外人员混进来都说不定……但我敢保证,我真的没有推搡过任何人,小唐哥,你信我!”
“你们等着!保安,锁门!这里有人串供!”管教也不再和他们废话,抬脚就要往外走,陈聿怀抬手拦了一下,他竟然直接抽出了警棍高高挥起。
警棍破风劈下——
魏晏晏惊叫出声:“不要!!”
“干什么!还想袭警了?!”唐见山刚飞身起来要从后面控制住管教,好在陈聿怀反应足够迅速,就在警棍擦着他袖子落下的瞬间抽回了手,躲过了这一击,把人给放跑了。
拘留所里骤然响起尖锐的警报声。
陈聿怀倏然回头,定定地看着垂着头的魏晏晏,指尖不自觉掐紧了手心。
在巨大的警报声里,他低吼道:“晏晏,你是警察的女儿,你和别人不一样!”
“什么?”魏晏晏迷茫地抬起头看他,两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眼睛就这么跨越了整整十七年再次对视。
她好像看到了自己蜷缩在襁褓里,成天只能看到狭小房间的一块天花板,有个男孩把她紧抱在怀里,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带着水汽的温热呼吸扑洒在她脸颊上,搔得她眯起了眼睛。
她那时候看到的,好像就是这么一双眼睛……
“如果连你都不能干干净净地从这里走出去的话,那还有谁能帮何欢?”红蓝色的警灯把他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陈聿怀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决绝,“把自己也当做警察,晏晏,这时候该怎么做,你一定知道!”
好像中了什么魔法一般,魏晏晏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竟然真的没那么惊慌了,她看向周围向他们逼近的警察,最后,目光定格在了方才监视他们的管教身上。
管教指着他们大喊:“就是他们涉嫌串供!全部给我拷起来!”
管教肩膀上别着的执法记录仪上,一枚小小的红灯亮起,倒影在魏晏晏的眼睛里。
有什么东西过电似的在她眼前一闪而过,魏晏晏忽然睁大了双眼,指着管教说:“我想起来了!那个指控我的辅警,他的执法记录仪根本就没有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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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开机!”
魏晏晏的话一个字不落地传送到蒋徵耳朵里的微型监听器里。
此刻的他,正站在西港新区公安分局的副局长办公室里。
和陆岚不同,新区的张局是前两年刚从隔壁省平调过来的,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办公桌上摆着不少治疗心脑血管病的药,平时最爱说的话是:“这事儿,咱们得按规矩来。”
“年轻人,就更得按规矩来了,是不是?”张局颇为头痛似的砸吧了一口热茶,挥挥手说,“坐吧小蒋,我跟你们陆局也算是老相识了,改开之前的那几年,我们一起下乡插队,说来都是……”
蒋徵知道这个老油条是想跟他拖延时间,顺便拿局长来压他一头。
他果断打断道:“既然如此,那您应该也知道我们陆局的办事风格。”
“是啊是啊,陆局也算是个女中豪杰……”张局话锋一转,“市局昨天刚给各级单位下发的管理办法,你们陆局也看过了吧?峰会期间,督导组到处巡查,这时候可千万别把事情搞复杂了呦,小蒋同志。”
“当然,”蒋徵嘴角挑起一抹冷笑,“如果咱们分局刑侦大队没有违纪行为,我们也没处去搞复杂。”
蒋徵一甩手,《提请警务督察申请书》就被摊开在了张局面前,后者的笑立马就挂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