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的手狠狠地攥住了裙子,弯弯曲曲的褶皱是她内心深处的扭曲与苦痛,如今都一塌糊涂地摊开在眼前。
成婚、纳妃、小产、陷害……没有哪一步她走得不艰辛,而这就是当初陆珩向她许诺的将来。
谢辞慢慢松开手,一点一点抚平裙摆上的褶皱,把裙子放回了匣子里。
她向两人解释道,“如果不是你们找出了这条裙子,我还什么也不知道。如此看来,当初我小产与零陵香是断断分不开联系的,也只有一个人和零陵香有关系。这件事你们就当作毫不知情,把这条裙子好好收起来吧。”
“娘娘,您不告诉官家吗?”飞星有些疑惑。
谢辞轻轻地摇了摇头,摸了摸小腹:“这是我的孩子,他知不知情也不那么重要了。况且,就算官家知道了,也不会改变什么,”谢辞摸了摸飞星的脑袋,“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飞星和纤云面面相觑,神情复杂,她们只能选择相信谢辞,那些想要说出口的话还是憋了回去。
“马上就要过年了,你们也别太操心,先下去休息吧。”
谢辞转过身去,找了把剪子,背对着飞星和纤云,认认真真修剪起瓶中插着的两枝红梅。
两人悄悄退下,房中只剩谢辞一人。
日光透过窗纸,在地上写下红梅斜倚的影子,也在谢辞眼角停留了会儿,闪烁着晶莹的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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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升月落,斗转星移,无论发生了怎样不可承受的苦难,日子总还得过下去。
不知不觉,就到了小年。到处都开始张罗起来,冲淡了雪灾带来的恐惧,年味也越来越浓。
崇华殿东阁。
谢辞与锦姒两人对坐,正在盘算年前最后一次该封赏的份例。
只见锦姒水葱似的手指上下飞舞,不停地拨弄着算盘珠子,表情专注,嘴里还念念有词。谢辞的算术能力不比锦姒,她在一旁翻看着过去两个月各宫的份例与赏赐,只是越看越觉得疑惑。
“锦姒,昨日请安你注意到那颖贵人了吗?我见她穿着用度皆不像一个贵人的份例,只是这账簿中,官家又未曾怎么赏赐过她,我有些好奇,颖贵人哪来的首饰?”
锦姒抬起头来,接过谢辞手中的账簿翻了翻,道,“尚宫局记档的册子里,颖贵人常常自己提供材料让司珍帮忙制作,只是这原材料从何而来,妾身也不知晓。据妾身所知,颖贵人并无显著的家世,其父不过是一个知县,断断拿不出这么多钱财。”
听了锦姒这一番话,谢辞只觉得更加疑惑。一个没有家世且没有赏赐的人,怎么能享受得起这样奢侈的生活。
“不过,依妾身来看,她并不是自打一进宫就这么富贵的。好像是雪灾前后?突然有一天她就穿了一身新衣裳,还到栖梧宫晃了一圈,气得楚贵妃那天头疼不止。”
“还有一点,其实妾身更加好奇,”锦姒见四下无人,悄悄贴近了谢辞,“整个后宫皆知官家宠爱颖贵人,如若进了后宫十之五六都是颖贵人侍寝。可官家从来不去颖贵人的寝殿,只是唤内侍把她抬到养心殿,这又是为何呢?”
面对锦姒的这个问题,谢辞更加难以回答。
陆珩极其宠爱颖贵人,但好像只是把她当一只金丝雀般玩弄,并没有给她在后宫中的任何倚仗,她也看不懂陆珩的心思。
自从宫里的人越来越多,她早就读不懂了。
“官家宠爱也好,不宠爱也罢,我只希望不要撞见她。她那张脸,我看着就膈应。”
谢辞想起颖贵人那张恰似自己的脸,若她顶着这张脸在陆珩身下婉转承欢,谢辞只觉得反胃。
话没说完,有一阵跌跌撞撞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一个裹得看不见脸的团子,正小心翼翼捧着手里的雪块,迫不及待展示给他的母妃看。
“阿娘快看!这是小鸟!”这个红扑扑的团子正是大皇子。
锦姒见大皇子要飞扑过来,马上站起身顺势蹲下,接住了大皇子。
“你怎么不戴手套就玩雪?看管你的嬷嬷呢?万一生了冻疮可怎么好?”锦姒心急地握住他的小手,左看右看,生怕他冻坏了。
雪块在温暖的屋内化得极快,转眼就滴滴答答化出了水掉在地毯上,大皇子始终不肯松开手,还是抓着这只“小鸟”。
“阿娘,小鸟好看吗?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