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问凝不敢多想,连忙起身行完礼,死死低着头,没心思再去捡那只耳珰。
就在这时,谢辞开口打破了这片沉寂:“许问凝?”
“民女在。”许问凝的声音有些颤抖。
“本宫看你的容貌有些恰似楚贵妃,又觉得你这对耳珰颇为眼熟,你可是楚贵妃的表妹?”
“回皇后娘娘,民女正是楚贵妃的表妹。这对耳珰是楚贵妃赠予民女的礼物,民女殿前失仪,有辱娘娘尊目,请皇上、皇后娘娘恕罪。”
许问凝急忙把另一只耳珰取下,跪下请罪。
见陆珩没说话,谢辞又继续道:“本宫见你耳珰突然掉落,第一反应便是去拾耳珰,足以见你对耳珰的珍视,想必因为耳珰是楚贵妃所赠。官家,臣妾有一个不情之请。”
谢辞突然唤了声,陆珩侧目,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虽然许问凝殿前失仪,按宫规应永不选秀。只是妾身见许问凝与楚贵妃姊妹情深,楚贵妃如今身怀六甲,母家又无人可照看一二,还望官家能破例让许问凝进宫。至于宫规,还可以再学,既然有楚贵妃在,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番话说到了点上,当初陆珩带楚宜岚回宫,正是因为她孤身一人,没有家族可以倚仗。许问凝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闺秀,既然两人姊妹情深,为了楚宜岚着想,偶尔破例又如何。
“便按皇后说的办吧。伴驾栖梧宫,再抄宫规百遍,小惩大诫。”
许问凝喜出往外,连忙磕头谢恩,“民女谢皇上!谢皇后娘娘!”
除此番波折之外,一切顺遂。
申时末,这次殿选总算是圆满结束。陆珩没有主动点的人,谢辞和淑妃便循例留下十余人,至于位分住所等再作安排。
楚宜岚更是一言不发,冷着脸看完了全程。
娴妃还对着楚宜岚道喜,“如今许姑娘进宫,能伴驾贵妃娘娘身侧,娘娘也有伴了。”
“娴妃这么喜欢有人作伴,难怪宫中总是吵吵嚷嚷,不得安生。”楚宜岚没什么好脸色,甩下这句话便走了。
娴妃脸红一阵白一阵,却憋不出一句话。这楚宜岚分明是在讽刺她管教不好宫人,真是牙尖嘴利。
楚宜岚恹恹地回了宫。
她算计好了一切,万万没有想到,谢辞会帮许问凝说话。
那对耳珰,她让玉珠大张旗鼓送到储秀宫,就是为了让其他秀女眼红许问凝,让众人知道许问凝的靠山就是她楚宜岚。
都是秀女,进宫之后有靠山和没靠山可是天壤之别,自然会有心里不平衡的秀女对那对耳珰动手脚。
许问凝只要不过分愚蠢,拿到这对耳珰必定会在殿选之人戴上,耳珰在殿上掉落的几率可谓十之八九。
只是耳珰掉了也无伤大雅,楚宜岚另找了会些拳脚功夫的小太监,偷偷弹了颗石子打到许问凝的腿,许问凝必定会摔倒,明眼人也会以为是她为了捡耳珰自己摔倒的。
这样的意外,再追查下去,最多查到那个动手脚的秀女,也查不到她楚宜岚的身上。
只是谢辞的一番话,不仅展现了自己身为皇后的大气,博得了许问凝的好感,又给她添了堵。
许问凝已经是她宫里的人,此后若有失分寸,便是她疏于管理,怎么样也是她的错。谢辞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楚宜岚咬牙切齿地想道。
如今,许问凝进宫已是板上钉钉。日子还长着,她定要跟谢辞斗下去,看看是谁笑到最后。
-
月上枝头,一阵凉风拂面,烛火也随之晃动了几分,正在看书的谢辞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纤云见状连忙让侍女把对着软榻的窗户再关得紧些,又为谢辞倒上一杯安神的茯苓酸枣仁茶。
“纤云,不用忙活这些。我只是打了个喷嚏,你不必太紧张。”谢辞看着纤云操心的样子,有些无奈。
“夜深露重,娘娘保重身体要紧,理不完的宫务可改日再理。”纤云还是有些担心。
自从多年前谢辞小产后,她的身体就变差了,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会染上风寒。
谢辞手中拿着的书册,不是别物,正是淑妃拟好的新进妃嫔位分,她既已陆珩商量过,谢辞也不再插手,只是看个新鲜。
许问凝住进了栖梧宫西殿锦瑟轩,只是位分较低,封了个答应;无人在意的柳汐禾住进了毓庆宫东殿临照轩,封了美人,主位是惠昭仪。其余数人也按位分各自安置,这几日便会陆陆续续进宫了。
这后宫中,如花似玉的女子一茬接一茬盛放,从来都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陆珩这几日,想必也已经考虑清楚,自己留在宫中对他实在是没有任何裨益,也该放自己走了。只是后路她还没完全谋划清楚,还要等飞星回来,才能再作打算。
谢辞这般拿着书册,思绪却已经飘忽,她开口问道,“飞星那边可有消息了?算算日子应是差不多回来了吧。”
“回禀娘娘,如无意外,飞星应是明日就能回宫了。”
这小丫头,真是乐不思蜀了,看来还是宫外的花开得更好。
话语间,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
谢辞侧耳一听,便知道是谁来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她毫不掩盖自己的欣喜,连忙放下手中的书册,下榻快走几步去迎接。
她刚走到殿门口的白缎百鸟花卉纹座屏后,那少女的声音伴着身影已经显现:“娘娘,飞星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