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农村集体经济组织实行的是“三级所有,队为基础”的经济制度。
人民公社相当于现代的乡镇,生产大队就相当于现代的村。
各生产大队又下设数个生产队,其中粮食和各种物资最基本的核算单位就是生产队。
像解放大队这种人口较少的生产大队则是由四个生产小队组成。
宁富田将预备组织全队妇女和儿童集体搓草绳编绳网的来龙去脉讲完,一队的生产队长竟然投了反对票。
“富田啊,你也知道我们这一队的情况,懒汉多,懒婆娘更多,要他们干这为公家出力的事,怕是不成哟。”一队的生产队长宁国华吃了一口烟,漫不经心地吞云吐雾起来。
说来也奇怪,一队聚集了解放大队最多的懒汉,是公社都出了名的“超支户”,年终决算倒欠集体的钱是一年赛一年的多。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起初只是一户人家懒,后来左邻右舍见他家偷懒耍滑,到了年底却也分得了一部分口粮,个个都心里不忿,有样学样,倒攀比上谁家干的活少了。
也难怪,现如今粮食按“人七劳三”分配,七成的口粮按人头分给各家,再根据各家的工分比例分配剩余的三成口粮。
反正在解放大队这穷乡僻壤,一年到头干满了活也吃不饱,不干活也不至于饿死。
一队的人不少就指望着那七分口粮过活,在他们看来,大不了每天少吃点就在床上躺着,总比卖苦力也吃不饱的强。
干活老爱磨洋工,遇事也是能躲则躲,想方设法寻点轻松的活计干,壮劳力赚别的生产队半劳力的工分值,半劳力赚别的生产队辅助工的工分值。
是以当年成立生产队,一队这种硬骨头,愣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来啃。
要不是宁国华是宁富田的本家叔伯,这生产队长他也不稀得当,一天天地没事找罪受嘛。
“国华叔,我知道你的难处,这次搓草绳不强制,算大家自愿参与。
丑话说在前头,这次参加搓草绳编绳网就算大家入股,但如果没赚到钱是没东西可分的。
许会计,到时候你新拿一个本子,另起一册,记录参加的每人的工分值,不和种地捕鱼的混在一起。
大家先回各自生产队召集人手,咱们去前进大队先把稻草拉回来再说。”
见宁富田话说得敞亮,也没强行要求大家回去做思想工作,几个生产队长都点点头表示同意。
几人再商量了一下分工,就各自回了生产队找人的找人,借工具的借工具。
没多一会儿,解放大队的队部院坝里陆陆续续就聚集了二十来个人,有力气大的妇女,也有暑假在家不用读书的半大小伙子,宁海和文昕两人暑假不用去学校上课,自然也来帮忙。
“嗨,你说这事儿行不行啊,别最后出了力还不讨好,半分钱都拿不回家。”
其实大家心里也打鼓,毕竟宁富田也说了这事儿最后能不能赚钱还未可知。
“嗨,谁知道呢,我可是和家里下了保证,干这事儿绝不耽误做家务,我那婆婆才同意让我来。”
现在正是农闲,除了家里的男人需要去捕鱼,女人们都在家操持家务,如果这事儿干成了,那就能改善家里的生活了啊,除了一队那些懒人,大多数的妇女都心动了。
众人正议论着,宁富田带着几个人从仓库拉着十辆架子车出来了。
架子车又叫平板车,可以说是这个时候农村的必备“神器”。
构造就和它的名字一样简单,两个双胶车轮上是木板拼制而成的车厢,前面是狭长的车把,一根结实的拉绳绑在拉车人的肩膀上。
解放大队没有钱购置拖拉机、三轮车这些更为方便的农用交通运输工具,每当需要运拉肥料、运柴火、搬运大件物品都是到队部来借架子车使,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运输担当。
别看它简陋,却能装上千斤的东西呢!
宁富田将众人分成十个小组,每三个人负责一辆架子车,一个人在前面紧握架子车车把,往前拉车,另两个人就负责跟在架子车后面,用力往前推车。
幸好此时架子车上只有些铁锹,大家拉车都十分轻松。
许是因为有目的,加之载重又少,众人的脚程都偏快,半个来钟头就进入了前进大队的地界。
宁富田让众人在前进大队村口稍事歇息,同路边正在闲话家常的村民问清了路,就带着宁海风风火火地朝前进大队的队部跑去。
进了队部,宁富田正准备和前进大队的张队长说明来意,就被对方笑着打断了。
“宁老哥,赵书记都使人来同我讲过这事了,这是好事,我头一个举双手支持你。
这稻草钱不着急给,本来也不值钱的玩意儿,更何况你这可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啊,我们那仓库都堆得放不下东西了,正发愁呢。”
这还真是打瞌睡的捡了个枕头——正是时候。
张队长想着宁富田还急着去拉稻草,也没多和他们叙旧,就去村口接上众人上库房装稻草。
等众人装车完毕,宁富田同张队长估算了一下,怕是还要再多跑两趟才能将三万多斤的稻草都运回解放大队。
回程的路却没有来时那么好走,许是每辆架子车都装得满满当当的,众人都十分吃力。
特别是两个村之间没有平平整整的沥青路,只有坑坑洼洼的土路,每前进一步都十分艰难,必须使出全身的力气才能保证架子车正常前进。
加上此时日头正毒,众人的额头都挂着豆大的汗珠。
走到半路,宁富田却遇到了一个老熟人。
说是老熟人也不太贴切,应该说是一个“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