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喧嚣人流,女孩的眼里蒙着一层水光。
看过来的眼神有气恼,幽怨,烦闷,迷惘,坚定……庆幸。
太复杂,太多样。
却又只留下一种——期待。
就像把一盒颜料倒进水里搅浑了,沉淀成纯净的白,能摄人心魂的纯粹。
周平章愣住了。
女孩见他发现了自己,撅了撅嘴,手抄在波点背带裤身前的口袋里,很用力的把长马尾一甩,走了。
刘十全顺着老友的视线望几眼:“平章,看什么呢?”
周平章心说,看戏精。
脑中浮现雨巷的两次接触,他咽下口中的爆炒腰花,好笑地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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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菜上三轮了,场子依旧没散。
老齐还在气闺女不给他面子,酒喝多了,抱着个垃圾篓要吐不吐的。
刘十全跟老赵都在劝他。
“压根就不是一代人,我们嫌他们闹,他们嫌我们假,非要叫过来干嘛。”
“好歹打声招呼!”
“算啦算啦,我家兔崽子不也没来。你回去可别训双丫头了,青春期叛逆期,那真不是小事。”
“什么都等她明年高考完再说,高考最大。”
老齐有苦说不出,闺女何止是学习这块让他烦,还早恋呢,网恋,可真是时髦,他既当爹又当妈,容易吗?
好在今儿有了一件开心的事。
老齐颧骨发红,大着舌头道:“刚那个,和我闺女一块儿的小姑娘,”
刘十全吸溜一口浸透汤汁的田螺肉:“陈老太的外孙女嘛,都成咱花庆镇的小明星了。”
老齐冲垃圾篓干呕两下,端起杯子接着喝:“我是想说,她在给我家闺女补课。”
“给钱吗?”
“我给了,那孩子不肯要。”老齐望见‘四季园’门口送客的王蕴,来了心思,“咱去‘四季园’再喝几杯?”
“还喝啊?”刘十全知道他放的什么屁,“不喝了不喝了。”
刘十全赌平章不会和王蕴谈对象。
老齐压的是另一个结果。
这不,稍微有能撮合的机会就想用上。
老齐非要去,刘十全就不去,老赵被他俩吵得头疼,也有点想吐了,他问没发话的那位:“平章,你说。”
“我无所谓,反正晚上闲着。”周平章捏着打火机在桌上转了几圈。
老赵提议道:“那去要壶茶,咱刮刮肚子里的油。”
于是四人换战场。
老齐摇晃着打酒嗝:“有戏。”
刘十全抹了抹大汗淋漓的脸:“这你就不懂了。”
“越坦荡,就越没那想法。要是有那意思,肯定遮遮掩掩躲躲闪闪。”
果不其然,王蕴来招待的时候,周平章很自然的回应了。
而王蕴也大大方方的。
似乎挑开了,被拒绝得很彻底没有其他可能,想通了,放弃了。
老齐酒醒了大半:“完了完了,输了输了输了。”
刘十全乐得合不拢嘴。
“就不能关起门来乐!”老齐踹他凳子腿。
踹完便是一声叹气。
无论是花庆镇,还是附近的镇子,蛮多人对平章有意思,小到十八九,大到四十出头,年龄层覆盖得挺广。
哪个都上他那买过猪肉,哪个都没吃上他煮的肉丝面,真不知道他稀罕哪样的。
老齐就这么问出来了。
周平章懒懒的靠着椅背:“要什么女人,我就喜欢打光棍。”
三个老友都看他。
“那还能打一辈子光棍?”
周平章笑:“怎么不能,老子把话撂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