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柔软的沙发上,那个被傅正清随手扔在茶几上的水果刀仍泛着寒气。
林鹿局促地挪开眼。
原来傅正清的家是这样的风格。治愈的清新系色调,随处可见的花卉绿植摆件,还有墙上挂着被装裱好的富有童趣的水彩画。
和她冷艳慵懒的气质完全不符。
“那是幼幼两个月前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傅正清指了指林鹿一直盯着看的一幅画,将茶水搁置在林鹿跟前的桌面上,语气中带着隐而不彰的自豪,“凑活看吧,也不知道画的什么玩意儿”。
不远处的水果刀实在太抢眼了,林鹿坐立难安,她竟有种强烈的预感:要是今晚她和幼幼再晚一点出现,明天可能会出大新闻。
她试探性问道:“清、清清姐,你刚才手里那把刀是......”
“哦”,傅正清甚至都没有用正眼看她,淡定地说,“我的人说幼幼被人接走的,我以为是叶旭搞得鬼,准备找他算账”。
“啊,你没有收到我给你发的短信嘛?”
“嗯,刚才看到了”,傅正清抬起眼,看到林鹿一脸愧疚自责的模样,很浅地笑了一下,但很快又收了回去。
过了会儿,她注视着林鹿的眼睛,举起两根手指头,一字一顿地说:“你帮了我两次了,要我怎么谢你呢?”
“木木?”
话音未落,幼幼蹦蹦跳跳地从书房里跑出来,手里举着一张画纸,扭捏了半天,将画双手递到林鹿面前,“木木姐姐!这是我画的画,送给你!”
幼幼的黑眸璨亮,如水洗一般澄澈,宛若初生的小动物,带着一种让人怜惜的机灵劲儿。这幅画应该是刚画好的,残留的水彩蹭得幼幼满手都是。
林鹿接过画,画中是一个穿着短裙、披着头发的女性,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自己了。虽笔触稚嫩,但配色非常大胆,莫名有种和谐的多巴胺美感。
原来幼幼一回来就溜进房间,是为了赶在她离开之前把这幅画送给她啊。
林鹿忍不住一把抱住幼幼小小的身子,用脸蹭了蹭她的小脸蛋,喟叹道:“小幼幼,你怎么这么招人喜欢!真想把你拐走呀”。
幼幼面露难色,有些纠结,但还是严肃地摇了摇头,“不可以哦木木姐姐,我要保护妈妈,我要一直陪着妈妈,她一个人很孤单的”。
“嗯……要不你来我家吧,我把妈妈分一半给你,这样我们三个都可以在一起生活啦”,幼幼摇了摇林鹿的手,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似乎为自己拒绝了林鹿的邀请而感到疚歉。
“好啊好啊!我以后也会经常来找你们玩的”,林鹿揉了揉幼幼的小脑瓜,笑得一脸温柔。
幼幼一听这话高兴了,雀跃地牵起林鹿的手准备再说些什么。
傅正清制止了她的行为,把她从林鹿怀里拉出来,指了指洗漱间,表情淡淡的,“好了,幼幼,不早了,自己去洗澡,洗完该睡觉了”。
幼幼撅着小嘴,慢吞吞地走开。林鹿看着她一步三回头的幽怨小表情笑出了声,挥挥手,“去吧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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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幼走后,屋子里又陷入沉默。
其实前阵子她和傅正清待在一起的时候完全不会有这种冷场的尴尬感,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总感觉气氛有些怪。林鹿想,要不自己找点话说?
但傅正清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先开口说道:“幼幼是我和叶旭生的,你应该早就猜到了”。
“当时我还没有做这行”,傅正清下意识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刚叼到嘴边,看了眼洗漱间后,又把烟放了回去,“我们以前是同一个村出来的,想一起到大城市闯一闯,攒够了钱就回家”。
“后来意外有了幼幼,因为一些原因,幼幼先天不足一出生就体弱多病,治病用光了我们所有的积蓄,是他跟我说,他认识人可以把我介绍到会所工作,我做夜场服务员,他去做酒保,还有高薪拿,这样幼幼的病就有的治了”。
傅正清冷哼一声,仰头靠在沙发上,声音几乎轻不可闻,“混账东西”。
仅仅只言片语,林鹿竟感知到了傅正清内心强烈的痛苦和憎恨,她担忧地拧紧眉头,将温热的手心搭在傅正清的手背上,试图以这样无声的方式安慰她。
“现在幼幼病快好了,像一个正常的小孩了,他就跳出来要抢女儿了!”傅正清压低声音愤怒地吼道,“我决不允许!”
她的手一直摩挲着手臂上的一块纹身,似乎陷入某种难以启齿的回忆,眼睛也涨得通红,“杀了他,杀了他就没人再欺负我和幼幼了,对,杀了他就好了”。
林鹿被她这副模样吓得寒毛倒竖,她赶紧按住傅正清颤抖个不停的胳膊,轻喊了好几声:“清清姐!傅正清!冷静!”
“妈妈!你们在外面说什么呀!不准偷偷笑我的画哦~我可是会生气哒~”幼幼奶声奶气的声音从浴室里传来,伴着淅淅沥沥的拍水声。
或许是听到了幼幼的话,傅正清的情绪才慢慢稳定下来,她像无事发生一样,神色自如地回道:“知道啦!谁这么没眼光啊敢笑我们幼幼大画家的作品”。
过了好一会儿,傅正清才挪开林鹿的手,“木木,麻烦你这几天帮我看下店,我最近在咨询律师”。
在林鹿疑惑的神情中,她还是多了一嘴解释道:“我们的婚一直没离成,律师说我现在的情况不利于争抢幼幼的抚养权,我得抓紧时间找个靠谱的团队”。
林鹿差点就脱口而出:我有认识的很厉害的律师、还有警察,我可以帮你联系。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现在的人设只是一个刚成年不久的应召女,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人脉。
她顿了顿,看着傅正清的眼睛,问道:“抢到幼幼的抚养权后,如果可以的话,你想做什么?”
“开个宠物客栈吧,幼幼一直念叨,她连名字都取好了,说叫‘猫猫会客栈’”,傅正清皱着眉想了一下,“猫猫会/客栈?还是猫猫会客/栈来着?这个断句我忘了”。
“那你呢?”林鹿问,“你喜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