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临近晚上八点,花城的夜色才渐浓。晚风把繁星吹落在鳞次栉比的城市建筑上。
林鹿透过会所大堂的落地玻璃看向斜对面的路灯,路灯正巧被一株大树挡了半边,她一时分不清树梢上挂着的是圆月还是灯泡。
“你是新来的服务员?”前台小妹举起林鹿的身份证,放在她的脸边对比着看了看。
林鹿忙收回视线,紧张地扣了一下背包肩带,腼腆点头。
“你等一下,徐经理马上过来”,前台埋头将她的身份信息誊抄在登记册上,“李木木,18岁,高中肄业,家住云山县北溪村36号,对吧?”
林鹿正要回答,一个穿着休闲西装打着领结,头发还抹了发油的男人从右侧的直达电梯中阔步走出来,朝她招了招手,声音中气十足。
“木木!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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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林记者那边啥情况啊,啧”,洪长风靠在车门处,望着树旁的路灯,明亮暖调的灯光下围满了乱窜的飞蛾。
密集恐惧症要犯了。他抖抖泛起的鸡皮疙瘩,把头伸进车窗内,“我还是觉得不靠谱,让个女记者去卧底会所,咱们警队没人了?”
车内一阵沉默。
洪长风自讨没趣地缩回脖子,摸了摸鼻梁以掩饰尴尬。这冰山怪。
半晌,车内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进车,传回信号了”。
洪长风眼睛一亮,火速坐回驾驶座,祁信将设备挪到中间。
滋滋的电流声后,是细碎的衣物摩擦的声音。两秒后黑色的显示屏才显现画面。
“你是新来的服务员?”
画面上下抖动了两下,然后左右扫视了大堂的全貌。
作为门面的会所大厅装潢富丽堂皇,镜头中来来往往的人不少,有西装革履的,也有穿着花衬衫痞里痞气的。
没过几分钟,画面又变成了黑色。
“哎!怎么事?”洪长风一惊一乍的话还没掉地上,设备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和噪杂喧哗的喊叫。
只见视频画面一晃,似乎到了开放式的圆形吧台,满屏的彩光镭射灯,以及灯下穿着暴露身材姣好的热辣美女们。
镜头又一转,沙发上几乎坐满了把酒言欢的男男女女,彩色的灯光跳跃在他们身上,氤氲着暧昧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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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木,你确定成年了是吧?”徐维偏头看向身侧的林鹿,这个女孩不施粉黛,扎一个低马尾,穿着宽大的T恤,言行举止都透出一股稚气。
林鹿怯生生地回他:“成年了”,似乎有些心虚,她顿了一下追问,“没成年会怎样?”
徐维嗤笑一声,“赶出去咯!我们这里可不收未成年哈”。
林鹿瞪大双眼,急忙说:“我真的成年啦!徐经理,我有身份证您可以看看”,一副生怕被赶出去的神情。
远离了灯红酒绿的吧台,路过包厢走廊,灯光变得柔和。徐维这才发现,眼前的女孩长得非常漂亮,暖色柔光照在她精致白皙的脸上,显得那双水泠泠的小鹿眼更加楚楚可怜。
他怔了一下,回过神,“你是为什么来我们会所上班来着?”
女孩听到这话垂下头,声音闷闷的,“被妈妈赶出来了”。
徐维回忆着,想起了介绍她来这里工作的酒保好像说过,她就住在对面的城中村里,有好几个同事都看到过她妈妈经常打骂她。
他看了一眼林鹿额头上还肿着的伤口,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这里很多姐姐都有你这种情况。好好干,待遇差不了你”。
徐维在走廊的尽头停下脚步,推开一扇门,屋里没有亮灯,漆黑一片。
“这是这一层的员工临时休息室,你第一天来,等会有老员工带你熟悉工作流程,很简单不用担心”。说罢,他径直将灯打开,指着门口的柜子说,“里面有一套新的工作服,记得穿”。
房间不大,并排放置了三个梳妆台,上面堆满了化妆品等各类杂物,角落还有一个落地立式简易衣架,挂满色彩艳丽的衣服,有些没处挂的直接堆在了地上。
趁徐维介绍的时候,林鹿不动声色环顾一圈,没有发现摄像头。她点点头,道完谢后,转身准备将书包放在凳子上。
“等等!”
徐维缓缓靠近林鹿,在距离一米远的地方停下,用手指着她的双肩包背带,语气中带着探究,“这是什么?”
林鹿瞬间警铃大作,抓着肩带的手微微一颤,这里别着一枚小巧的手工毛毡花。
而花心中间藏着一个微型摄像头。
*
男人的目光直视着镜头,饶是镜头外的祁信和洪长风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屏住呼吸,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时间仿佛停滞了数分钟,其实还不过短短几秒。
镜头外传来林鹿的声音,“这是我妹妹给我亲手做的毛毡花”,她拖长尾音,听起来有些难为情,“徐经理,你不会也想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