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气氛如覆上浓浓的黑雾,罩在这个会议厅,等待着一个瞬间的爆发。
白述鹤被白色面具覆盖的半张脸,在光的从上到下的照射下,依旧显得淡然,像是完全不在乎,甚至还能有余力给祝舒愿递来一个笑容。
谈文笑意加深,经意间瞥见台下的其中一人,用眼神示意着。
“好了,接下来就是我们的提问环节,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对我和我旁边这位先生提问。”谈文将白述鹤留在台上,不知意图。
白述鹤扫一眼台下,找到自己心里面的答案,垂眼再抬起的时候,已经是带着嘴角的一抹笑,手已经抚上了腰间的枪,点头同意着谈文的想法。
谈文在走近话筒时,经过白述鹤的身边,将声音放低到只有他们能听清的程度“老白,你知道的吧,这是一场你必输的局。”因为你向来优柔寡断。
白述鹤半步踏入黑影中,半步踏入被光照的如白昼的舞台中“是吗?我拭目以待。”
“就这位男士吧。”谈文在人群中找到一个他早就安排好的一位。
“我想对这个带面具的人提问,你难道不记得曾经的那些事情了吗?”他的用词像是面对着一个负心郎一般,一个抛下一切的负心人,祝舒愿颇为好奇的回头看着这位。
祝舒愿不得不承认,她一时之间有些被惊到了,站在她眼前的这人是一个穿着肃穆的黑色,周身气质都将显得是一棵树,一棵历经风雨被摧毁又自己重建的树,他的手以一种不正常的姿态举起,像是曾经受过严重的伤,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医治,但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会说出那句颇带怨念话的人。
白述鹤往前走出半步,走出了黑影,完完全全地踏入了白昼,拿起了眼前的话筒“我一时一刻都不敢忘记,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一个面对所有人演讲都毫不怯场,不打一个磕巴的人,却在回答这人的问题时,罕见的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再次开口时,言语中的力量透在了在场所有人心中“正是因为如此,我坚持认为人妖的和平是有可能的。”
谈文笑意加深,心中默数着数字,三二一,嘭。
台下那人嘴角带起轻蔑的笑,受伤的那个手以一种难以描述的角度,抬起,然后瞄准着白述鹤的心脏“既然如此,背叛者不能存活于世,我送你下去见见他们。”
不远的一段距离,白述鹤看清了这把枪的抬起,看清了子弹的运行轨迹,看清了那人眼中的厌恶,看清了谈文的得意的笑,他可以避开,他可以侧身躲开,甚至可以拿起腰间那把枪反击,但他一切都没做,他甚至再次往前一步,露出心脏的位置,甚至是迎着子弹的轨迹,坦诚的像是在放大镜观察下的树叶,看得清每一根经脉。
他唯一做的事情,只是眼神直视着那人,再次陈述着自己的理想“人妖平等共处是切实可行的,但这只手我一定还你。”最后半句话时,他的眼神不可控制的移到了那人的受伤的手臂上,藏下眼中的种种。
子弹打中人时,是无声的,只有身体切实传来的疼痛昭示着它的存在,血从指尖滑落,砸在地上,一滴接着一滴,像是永不停歇的某种咒语,在血液的流逝中代表着死亡。
但也就是下一秒,祝舒愿以最快的速度跑上了舞台,随意的撕下了身上的短袖的一角,给人包扎着伤口,止血包扎的动作一气呵成,也就是这样被布条包扎拉扯带着紧绷感的肌肉,将白述鹤从因失血过多而带来的冰冷中,拉回了人间,他眼前从一片模糊终于回归到清晰,第一时间能感觉到的就是祝舒愿温暖的手,能看见的也只有'祝舒愿。他低下头时,只能看见祝舒愿冷静的,严肃的神情,像是在处理着世界上第一重要的事情,白述鹤发自内心地扬起一个笑。
白述鹤将头靠在祝舒愿的肩膀上,小声到只有在他身边的祝舒愿能听见“愿愿,我好高兴。”
祝舒愿不曾理会,她现在有些生气,气这人不懂好好照顾自己,气这人明明情况危险却还是对她说开心,气这人就差一步就离她远去。气到最后成了怕,怕这人真真切切地离她而去,于是听到这话,她也不曾回应,不曾答话,只是在最后的包扎结束时,打了一个蝴蝶结,并且紧紧地把人熊抱住,力度像是除了此刻,他们就无法相见一般。
白述鹤笑着回抱,宽慰着这人的心情。
那人短暂的和白述鹤眼神相交,然后视线一转,移到谈文身上,微不可查的点点头,谈文笑着摆手送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