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圆大师这次嘴角笑得的弧度更大,已经达到了常人无法做到的程度。辜行煊身体无法动弹,眼睁睁的看着对面这位老者犹如蛇蜕皮一样,面部的皮肤在他面前一点点脱落。
最后露出来的,是一张漆黑流着脓血的鬼脸。
他猛然一惊,这张脸他见过。
就在曾经做过的那个灵魂被捆绑被烧灼的梦里,那个戴鬼面具的人,这张鬼脸和那个鬼面具奇妙的重合了。
难怪……难怪他会说那句话。
“tua ib tug neeg txhaum。(苗语,杀死一个有罪的灵魂。)”
曾经在梦里的场景复现,无数涌动的陌生记忆扑面而来,挤入,压缩进他的大脑,这种痛感无异于在脑子里塞满无数的玻璃碎片。
摔碎的玉玺,烈火烧灼的祭台,血腥的空城。他被架上布满火焰的绞刑架,血管里的血液叫嚣着,沸腾着,不断压迫着他的血管。
耳边是一片鬼哭狼嚎。
咒骂声不堪入耳。
他本以为他的灵魂会被这股痛感撕的四分五裂,但是没有。
到最后,所有的噪声都平静下来,他仿佛被拉入一个隔音很好的密闭容器里面,灵魂上的撕裂感迅速平复,尸山血海以一种难以计算的速度倒退下去,倒退,直到彻底消失。
他又看见了他曾经在梦里见过很多次面的,那片海棠花海。
她们被柔和的月光照拂着,安静的沉睡在山谷溪涧之中,夜风吹的花枝轻颤。
这里好像永远没有季节,不朽的海棠供奉着佛前的红碑,像是已经等待了上千年那么久。
除此之外,他再也看不到任何,也再也听不到任何。
“啧。”慧圆大师眼中闪过一丝恶毒,咬牙切齿,“谢声野这个小崽子,留在你身上的这东西居然还在。”
他加快了念咒的速度,苗语文字如同变成了一根根勒毙人的绳索,辜行煊被压迫的喘不上气。
他呕出一大口鲜血,那种血液被烧热的感觉又上来了,五脏六腑都像移位了一样,他猛然感受到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抽离。
面前的鬼面变得扭曲,恍然间,他看到了慧圆大师身后的那座神女像。她眼神似悲悯似冷漠,在同他对视的时候,居然开始淌出两行血泪来。
他妈妈是个有些信神的人,嘴里总念叨着神明无泪。
那大概是他看错了吧。
灵魂被强行剥离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他快要疼晕过去,在快要完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左手的小指忽然再次传来那种轻微的痛感。
很轻,可以感受到几乎就是小幅度的拽了一下。
或者连拽都算不上。
他的手上绑了一根线,他现在终于确定了,线的另一端是……
灵魂像是被强行压回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顺着那根隐形的线过来了,他几乎是一瞬间就短暂的清醒过来,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抹了一把唇上的血。
忍着痛一步一步往慧圆大师那边走过去,眼神阴鸷下来。
鬼面的慧圆大师闪过一丝不可置信,暗骂一声,在辜行煊马上就要触碰过来的一瞬间,化作一团黑雾消失了。
幻境破碎,又回到了那片阴森森的密林中,他体力不支的跌坐下去,喉咙依旧有一股腥甜。
面前站了一个人,一袭白衣,上面映着类似点点梅花的红色绣纹。
他来的时候,穿的是影视剧里的服装吗?辜行煊忽然顿住。
视线往上,辜行煊看到了他还在滴血的右手,五根手指都燃着血污。尤其是那根小指,被生生勒出了一圈红色的血痕。
哦,那不是梅花绣纹,是他滴在衣服上的血。
辜行煊忽然觉得很不高兴,心脏像是被人攥住一样,又酸又涩。
“我们……可以离开了吗?”辜行煊艰难的咽下喉咙中的那股腥甜,哑着嗓子问。
站着的人声音也很沙哑,似乎在极力压着咳嗽,他盯着前面的树林,目光很沉。
“走不了了,真正的域主……咳咳”他的右手微微发颤,“……他来了。”
辜行煊身体一僵,缓缓抬头看过去,黑雾笼罩下的密林里,有个若隐若现的身影。他离他们越来越近,咯咯笑着。
“还有一个人没找到啊,那游戏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