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圣旨终于传来,朝廷精挑细选了一支队伍,负责将赵琮昀押解边疆。
这支队伍由百余名官兵组成,指挥官名叫魏直,是威远将军手底下一名得力副将。赵琮昀甚少与军队打交道,但行走朝中时,多少听过一些对此人的褒奖之词,想来年轻有为,颇受倚重。
只是不知……他是昭明帝的人,还是樊公的人?
此去边疆,山高路远,樊公党羽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下手机会,昭明帝自然也清楚这点,为保护赵琮昀与阿念,在队伍擢选上想必也动了不少脑筋。
所以这支队伍里,既遍布杀机,又暗藏援手。
赵琮昀和东叔亦有准备。三十六名暗卫每六人一组,昼夜交替值守,每日与东叔暗号联络。另有一支小队负责提前探路,确保没有埋伏。
结果启程数日,沿途一切太平,别说可疑的人,连只跑偏的狗都看不见。
即便这样,东叔每日仍提心吊胆,因为最大的不安因素,不是别人,正是赵琮昀自己!
这位自上路起就阴晴不定,整日乌云罩顶。只因此行特派了一位钦差,而这位钦差好巧不巧,正是李嗣——
那个试图邀请岳明明私奔、结果被他扔进玉湖的御史大人。
岳明明对这一安排也很意外,但她没做亏心事,自然不怕赵琮昀这醋鬼来找茬,见到李嗣大方招呼。
反倒是李嗣,常常像个痴汉一般盯着她背影发呆,惹得士兵们议论纷纷,连魏直都明里暗里向东叔打听。
这一日,赵琮昀终于忍不住,刚到驿站,逮个机会便把李嗣堵在门口。
李嗣也不管赵琮昀脸色不善,硬邦邦道:“你有事说事,无事借过。”
赵琮昀道:“烦请御史大人管好自己的眼珠子,若这对废物不听话,留它们也无用,不如我帮你剜去喂狗。”
李嗣冷笑一声:“赵琮昀,你还当自己是王爷呢?仗势欺人也要有自知之明,以你现在的身份,如此恐吓朝廷钦差,我有权替圣上治你大不敬之罪!”
赵琮昀道:“我是什么身份,跟我看你顺不顺眼没关系。”
他往前逼近一步:“看来玉湖的水你还没喝够,不知这荒山野岭的井水,合不合御史大人胃口?”
李嗣扬起脖颈:“眼睛长在我身上,我喜欢谁就看谁,你能把我怎么样!”
两人正剑拔弩张,有士兵传话给岳明明,她匆忙赶来拉架,还未等说话,就被赵琮昀杀气腾腾的目光震慑住。
那意思是,你再敢帮他一次试试?
李嗣找死功夫一流,对岳明明大喊道:“明明,这是我与他的事,你不要管!”
岳明明:…………
赵琮昀:…………
岳明明哪能真不管,硬着头皮冲到两人中间,拉住赵琮昀。她以为赵琮昀一定会抵抗,结果这位从善如流得很,顺势跟她撞了个满怀。
岳明明不明状况……王爷啥时候变得这么弱柳扶风了?
却见赵琮昀回头对李嗣一笑:“不好意思,我家娘子等不及,要带我回房休息了。御史大人自行珍重,咱们改日再聊。”
“记住我跟你说的。我会说到做到。”
说完根本没给岳明明和稀泥的机会,拽着她大步离开,只留给李嗣一个潇洒的背影。
*
回到驿站房间,赵琮昀原形毕露。
在外是趾高气扬的狐狸精,私下只有岳明明在身边,立刻醋精上线,横挑鼻子竖挑眼,总结下来一句话——
本王不开心,需要哄。
岳明明也有点火大。先前为了息事宁人,她赔过几次笑脸,内心已有些不耐烦,心说如今内忧外患,能不能平安活到边疆还成问题,赵琮昀向来脑筋清楚,怎么最近像被谁夺了舍?
李嗣那一根筋的棒槌,明显是读书读傻了,吃他的醋……至于吗?
赵琮昀脸色递过去,见岳明明迟迟不接茬,冷飕飕道:“怎么?我威胁他,你不高兴了?”
岳明明刚把晚饭摆好,没好气道:“咱们这百十来号的队伍,有一个阴阳怪气的家伙已经够让人头疼了,我可不想再给大伙儿添乱!”
赵琮昀道:“你有话直说,何必拐弯抹角骂我。”
岳明明:“我翻来覆去解释过几百遍了,我跟李嗣之间什么都没有,你偏要吃这毫无意义的醋,我有什么办法?”
她把饭菜推到他面前:“先吃饭吧,你若有兴致,待会儿我把之前那套说辞再给你背诵一遍,你看行不?”
赵琮昀将饭碗一推:“我没胃口。”
岳明明点头:“行,那待会儿你有'胃口'了,让东叔去给你下面。”
她自己毫不客气干起饭来,边吃还边点评:“啧啧,这家驿站用的一定是陈米,有股霉味儿……这道土豆丝要是再酸点就好了……这个汤可真不错,豆腐可好吃了!”
赵琮昀脸色铁青,他知道岳明明在故意气他,他们清早启程,赶了大半天路,早饿得前胸贴后背,怎么可能没胃口?
可他狠话撂出去了,就算去喝西北风,也绝不能失了脸面。
岳明明斜他一眼,见他咬牙切齿的样子十分好笑,觉得自己没必要跟他一块幼稚,便夹了块豆腐递过去:“王爷尝尝,这手艺跟我比起来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