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涉及到大人的身世,大人的父亲是大夏人,具体是谁我不清楚,但是应该是大夏的重臣,而当年他来到大宴遇到了老夫人,一场露水姻缘,却让老夫人等了一辈子,结果到最后却发现那人早就已经娇妻美妾遗忘了她,若不是知道她生下的孩子如今成为大宴的重臣,也不会想起她,只是为了控制这个不受控制的儿子,不惜再一次伤害这个等了他一辈子的女人。”
“当年那人骗了老夫人的感情,最后离开的时候却说是出门做生意,多年后,那人回来,老夫人满心欢喜,却不知那是一场噩梦,被亲手种下红颜,彻底成了逼迫他儿子的一把刀,更可怕的是即使到那个时候她心中想的依然是那个男人。”
延平至今不能相信那个曾经为了儿子愿意付出一切的人最后怎么会变成另一个人,为了她所谓的爱情,不愿意睁开眼睛,沉醉在梦中,即使红颜发作时的痛苦依然让她无怨无悔,而只是一味的指责自己的儿子做的不好不能让他父亲回心转意。
当他知道这些的时候他也惊呆了,从而就是为大人感到深深的不值,的确老夫人为了大人付出了很多,可是大人呢,从懂事开始就开始替老夫人分担,或许一开始老夫人是受了苦,但是后来自从大人五岁学画开始卖钱,就几乎承担了家里的生计,到后来更是让她直接从一个农家女变成了养尊处优的贵妇人,更别说给她挣得了诰命。
但是人都是不知足的吧。
他永远记得那个晚上大人看着马车一点一点离开时的表情,他的母亲抛弃了他,选择成为了那个男人的刀,反过来威胁他。
原本红颜就难解,红颜发作时,延平无数次看着老夫人疯狂、呐喊,甚至打骂大人,问为什么要生下他,她为了他付出这么多,为什么就不能为她的幸福放弃一下。可是当大人违背了原则替她拿到了解药后,她却又开始想念那个男人。
人啊,总是不珍惜拥有的,追逐着水中月,飞蛾扑火的般的要追随那个男人。
延平仍记得当初大人拿着剑指着那个男人时,老夫人挡在面前,一脸的无畏,多么可笑,那可是给她下了红颜的人啊。
红颜,多美的名字啊,但是却是女子最害怕的,红颜一下,岁月悠老,每天会看着自己不断衰老,人体的额器官开始衰弱,让人在短短一月间快速体会面目全非,仿若垂垂老人,经历老死的痛苦,但是更可怕的是红颜没有解药,只有延缓的药,而且服药不能断过三个月,不然会生不如死。
她一点一点将大人的信仰打碎,逼迫着林正源成为他最讨厌的人。
所以他慢慢变了,往后余生他只是她的儿子,一个报掉生恩的人,而不是远山大师的弟子,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人,他亲手打碎自己的过去,将曾经的自己从众人眼中抹掉,重新塑造新的形象。
林正源羁绊太多,而不堪的身世、母亲的逼迫让他只能亦步亦趋的往前,更别说他的母亲为了爱人甚至去了大夏甘愿成为的八夫人,何其讽刺。
所以他只能宣布老夫人身体虚弱,安心礼佛,实际上早已离开了大宴。
他被迫传递着消息,只是他终究不是一个妥协的人,他是远山大师的弟子,是曾经那个朝堂上可以舌战群儒最后仍静看风云的人,他透露了消息,但是又不经意间真真假假,或许是延后,总之既让他们得知消息,但是又无伤大雅,甚至还套出了不少消息,其中就有当年寻安之役的事情。
这样的生活他早就腻了,这么多年带着面具生活也让他无比厌烦,可是身为人子他不能不管她,即使她的心中可能早已没有他了,为了让她每个月按时服下红颜的解药,他专心的做个完美的间谍,只是最终也没弄留住她的性命。
就在大夏上京的半年前,他无意中得知,那个曾经让他又恨又爱的女人早就在三年前离世了,是啊,一个已经不再年轻、岁月留下了很久的女人怎么可能留住那个人的心,一个在山间生活的女人又怎么是那个人的对手。
那一刻他忽然哭了,慢慢的又大笑了起来,只是看着曾经即使再恨也将她每个月寄过来的信整理好的箱子,泪水划过脸颊,却尽是讽刺,一个死去三年的人,竟然还能每个月都寄信,字迹还是一模一样。
你真是为了他良苦用心啊,但是你可有一分想起你的儿子。
那一天林正源抬头看着书房良久,忽然不想这样下去了,那一刻他忽然轻松了下来,这个世间终于没有可以拦住他的东西了。
宇文清听着延平的叙述,心中充满了悲凉,她无法想象这些年小师叔是怎么撑过来的,或许就如同他给自己的人生做了一个了解一样。
离开才是他的解脱。
“所以他是故意通过大夏使者上京这件事将当年的事情全部透露出来,同时也给自己一个结束。”
“是,大人曾经说过,无论当初原因是什么,但是最终他都背叛了大宴,而大夏......他也不想再有任何接触了。”
空气中满是沉默,良久,延平才抬起头看向天空,他逼退眼中的湿意,忽然笑了。
“说了这么久,天也亮了,小公子,我想将大人和夫人葬在山谷里面。”
“恩,我想这也是小师叔的心愿。”
宇文清将坛子重新包好,便跟在延平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