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鸢,女孩子不可以口无遮拦。”裴尊礼皱眉轻声道,拦在妹妹身前看向庄霂言。
“你来这里干什么?你住的避水阁在北,郁离坞在南,这也能走错吗?”
庄霂言的头发都被裴明鸢扯成了鸡窝,他烦躁地用手指理开发丝,翻了个巨大无比的白眼:“你以为我跟这蠢丫头一样南北不分吗?这儿又不是宗门禁地,我怎么就不能来了?饭后散步不行吗?”
裴尊礼盯着他的脸轻声道:“你说谎的时候喜欢皱鼻子。”
闻言庄霂言从地上暴跳而起,磕磕绊绊道:“你、你才喜欢皱鼻子!你们兄妹俩都疯癫癫的!”
“不许你说我兄长!”裴明鸢小小一团还想要往前冲,却被裴尊礼拉了回去。
“来就来,你惹她干什么?上次偷她糖吃后胳膊被咬了三个窟窿眼的教训你忘了吗?”裴尊礼摸摸暴躁成一只小野兽的妹妹,语重心长地说。
不说这事还好,一提起来庄霂言就打了个寒颤。天知道上次来郁离坞时,自己只是顺手拿了块托盘里的饴糖,就被冲出来的裴明鸢咬住了胳膊不松口,差点没把他肉都咬下来。
“我惹她?”庄霂言白眼都要翻上天了,“一个大晚上不知道去哪鬼混的人也好意思说我?你可不是我的兄长。”
“湘银姐今天去城里给这丫头抓了药,回来的时候碰上我,就让我给你们捎来。我刚走到楼下就听见她在哭,想着上来看看情况结果就被她按在地上打了。”庄霂言不情不愿地掏出药包抛给裴尊礼,“所以你上哪儿去了?把这个蠢蛋一个人留在屋子里,也不怕她一把火烧了整座山。”
“你才是蠢蛋!我才不会玩火呢!”裴明鸢愤愤道。
“都别吵都别吵。”
裴尊礼头疼地揉揉太阳穴,也不管裴明鸢的大叫反抗,哄着让她躺回床上睡觉。
五六岁的小孩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到裴明鸢挡不住袭来的困意嘟囔着睡着后,裴尊礼才示意庄霂言和他去屋外。
“这里晚上没有人值守吗?”庄霂言站在黑黢黢地廊道上四处张望。
楼内大又空旷,但因为没有人点灯燃烛,所以伸手不见五指。
庄霂言从没有在夜晚时来过郁离坞,对这份寂静到诡异的氛围感到不可思议。
“没有人,白天打扫的仆役只负责准备我们俩的吃食,并不负责生活。”裴尊礼淡然道,顺手摸向一旁的桌台,点燃了一盏烛灯。
“那也不至于连一个人都不留下吧!那丫头还这么小……”庄霂言惊讶到一半,回头看见裴尊礼的表情后又悻悻闭上了嘴。
好吧,虽然他到伏阳宗的时间不算长,但对那位宗主和他两个孩子之间的事情还是略有耳闻的。
“是跟你那里比不了。”裴尊礼轻笑一声。
庄霂言愣了一下,转过头嘟囔道:“少在那儿装可怜。”
“没有装可怜,那些都是你应得的。”裴尊礼垂眸道,“你天赋高,父亲看重你,让你住在更好的地方也无可厚非。”
“你阴阳怪气的水平倒是提高了。”庄霂言冷哼一声。
“彼此。”裴尊礼转身道,“若是没什么事你就快些回去吧。父亲若是发现你不在了,该着急的。”
闻言庄霂言又想翻个白眼,却觉得眼珠子涩涩得难受,鼻间有一股隐隐的香味。
“你等等!”
庄霂言突然叫住了裴尊礼,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身边,扯过他的衣袖就开始左闻闻右闻闻,像极了一只小狗。
“你干什么!”裴尊礼吓了一跳,匆忙收回手。
“你身上为什么有妖息。”庄霂言的脸色沉了下来,眼底一片寒意,“有妖找你麻烦了?”
裴尊礼瞳孔收缩,呼吸瞬间乱了。
不可能,云鹤哥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一直在屏息敛气,以他的修为,怎么可能遗落下这点蛛丝马迹?
“那个女人是妖。”
迷蒙间,裴尊礼突然想起贺玠对着康庭富背影说出的那句话。
“不、不知道,今日我只是去城中买了点东西,可能是有化形的妖兽混入百姓里了吧。”
“居然有妖敢光明正大地进城?”庄霂言挑起眉高声道,眼神逐渐狠戾,“最后别让我撞见了。不然有一个杀一个,有一双杀一双!”
裴尊礼没说话,只是默默为他解开了拴在岸边的木船。
庄霂言跳上船,回头又盯了他一会儿。
“你真的只是进城买东西?”
裴尊礼走到自己的船边,掀开遮在上面的篷布,随手抓了一包点心抛给庄霂言。
“真的啊,这就是我去买的。明鸢一直想吃。”
“这是什么?”庄霂言跟油纸包面面相觑。
“糖点心。”裴尊礼突然笑了,“我上次答应你的。你帮我,我就给你吃。”
庄霂言一怔,很快便想起来裴尊礼在拯救鱀妖一事时为了不让自己把他供出去,随口做下的承诺。
“大爷的,你真把我当小孩儿了是吧!”庄霂言面红耳赤,撑着船离开岸边,把油纸包又扔回了裴尊礼怀里。
“留着给臭丫头吃吧!”他边划船边说,“她那张嘴再不堵上,房子都要闹塌了!”
裴尊礼看看手中的点心,耸了耸肩,转身走回了楼阁里。
另一边,庄霂言在靠岸后并没有急着朝自己住处走去。他回头望着湖心楼阁,犹豫再三后重新跳上了船,弯着身子缩进了乌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