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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众人哗然,那老先生也是一头雾水,满眼惊疑。
裴尊礼手上的木牒还在隐隐泛着金光,和老先生的双手一晦一明交相辉映。
“的确是犬嗅的功效。”
“妖术没问题,这术法不会有人比我们犬妖还熟悉了。”
台下深谙妖术的民间修士和化形犬妖纷纷站出来表示裴尊礼的术法没有纰漏,的确是“犬嗅”。
只要触碰过施下犬嗅之术的物品,就会沾染上“追踪”的烙印,在术法催动下即可显现。也就是说,这位老先生曾经一定触摸过木牒。
“老先生,可以麻烦您再次对大家讲述一遍您埋藏木牒的经过吗?”裴尊礼对他颔首道。
老先生深吸几口气,点点头道:“我这把老骨头也不是第一次协助宗主大人布局选拔试炼了,别的不太清楚,但有一点我想先告诉诸位。”
“我们五人虽替民间百姓见证选拔的公平公正,但反过来,伏阳宗也亦可对我们进行防备。”
“为了确保我们不会在试炼道具上做手脚,每一次场地布置完成后我们都不能立刻离开。需要在原地观察等候。待到选拔者们开始试炼后我们才能依次离场。”
另外四人均是点头认同。
“而我是这一次试炼开始前最后一个离开归隐山的人,我亲眼看见了各位选拔者的入场。可以保证的是,至少在我离开前,野猪妖巢穴所埋藏的木牒处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没有任何异常指的是什么?”有人问道。
“就是木牒埋藏地未经更改,无人问津也无人造访。”老先生解答道,“没有人替换过我所埋下的东西,也没有人在那里放上别的替代物。”
“也就是说,直到您离开归隐山之前,野猪妖巢穴那里都只有您最初放下的木牒对吧。”裴尊礼问。
老先生点头道:“我一直看得仔细,不会错的。”
“意思是说直到试炼开始时野猪坑里的木牒都是最初的那个,没有人替换也没有丢失。”台下有人在思索,“再加上犬嗅的追踪烙印,说明伏阳宗一开始准备的木牒确实是没有问题的!”
五位参与布局的百姓均是深得陵光民众之心,大家对他们所说的话深信不疑。这样一番解释下来,台下的质疑声又弱了不少,群众的戾气都渐渐消散了。
眼见局势并没有按照自己预期那般倾倒一边,绸布女子握紧拳头大声道:“一张真木牒能说明什么?你们一定是替换了其他埋藏点的木牒换成了暗器,不然接连两人死于银针之下该如何解释?”
“一共二十张木牒,你就拿出一张,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伏阳宗和这几个人暗度陈仓沆瀣一气,串通好了上台唱戏!”
“有种就将二十个木牒全部拿出来一一比对,看能不能全都与那妖术产生共鸣!”
她咬死证据不齐全这一点不松口,胡乱揣测的话语让台上五人都气红了脸。
他们谁不是清清白白做人,掏心掏肺做事。被凭空造谣于诸位百姓眼前,饶是再好的修养也很难不发脾气。
“你这女子到底是安的什么心!”老先生捂着心口气道。
裴尊礼伸手扶住老先生摇摇欲坠的身体,对着绸布女子冷声道:“看来,你对这场试炼的细节相当熟悉。”
熟悉到就连我们拿不出二十个真木牒都知道了。
已知蜂妖烧毁的木牒有四个,就算自己将剩下十六个全部呈上,她也能咬住失踪的四个不放,让百姓对伏阳宗证词的可行性产生怀疑。
裴尊礼微微眯起眼睛,看到女子眼底闪过的阴翳。
无计可施了吧——她的眼神这样说。
无计可施是不可能的。裴尊礼侧头向一边——其实事到如今,他早就可以引出假木牒上独属于蜂妖的妖息让在场能人异士来辨别,落实假木牒出自谁手来一锤定音了。
但用妖息来证实有两点缺憾,一是那些察觉不到妖力的普通百姓无法得知这个证明是否属实,二是这种方法也无法解释假木牒究竟是蜂妖自愿做成,还是受到逼迫下做成。
台下那只扰得全场不得安宁的女妖若是抓住这点,不分青红皂白说是他们绑架了蜂妖强迫他做成暗器然后推其顶罪的话,自己方才所有的辩解都又成徒劳了。
事情又将回到伏阳宗逼人顶包这一点上。
莫非真的只有找齐所有的木牒来证实?
裴尊礼低头沉吟片刻,缓缓道:“我可以找齐所有的木牒,但现在毕竟还在试炼之中,需要一点时间……”
“还给你们时间呢!”女子冷笑道,“谁知道你们转过身又会动什么手脚,就在此刻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吧!”
裴尊礼看着她狠绝的双眼,已经笃定这女子的目的就是来毁掉伏阳宗清誉的了。
她不惜一切找到自己言辞间的漏洞,费尽心思让百姓对自己产生怀疑。
她想要动伏阳宗的根,屹立在陵光心脏上的根。
一旦民意对镇国宗门产生动摇,那等待这个国家的必定是叛乱与纷扰。
真是麻烦啊——裴尊礼阖眼叹气。
人群中那双满是寒意的墨黑眼眸还在死死地盯着他。
那是妖兽锁定捕猎目标的凶光,十八年前她就是秉着那可怕的眼神将自己拖入了滚滚洪流之中,若不是云鹤拼死相救,自己早就尸骨无存了。
前日在宗门不断挑起民愤的黑皮青年只是她御水成形的造物,而此刻站在自己眼前的才是她的本体。
要趁现在解决掉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