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尊礼没有理会他的喋喋不休,目光越过人群看向后方的某处。
“你想让我们做什么?”良久后,他突然轻声开口,那男人都没反应过来。
“做、做什么……”他口齿结巴,无意识地疯狂吞咽着唾沫,“我这兄弟生前可是死门河最得力的船夫,一年到头少说也能为家里赚五十两银子不等!他今年才二十岁,本来还有四十余年能活,这笔账想必宗主大人是能算清的吧。”
“你想要这两千两白银?”裴尊礼问。
“当然……不对!不是我想要,我是来帮他父亲讨公道的!”男人一时说漏嘴,脸色涨红地大声道。
裴尊礼收回了放在人群之后的视线,直直看着男人道:“他父亲?他父亲可知道你们这些兄弟将他带到这里来了吗?”
“什么?”男人一愣。
裴尊礼没有继续回答,而是低声朝身后的弟子吩咐了几句。弟子领命而去,不多时就带着一位老人和一个妇人来到了金乌台下。
这两人百姓们也不陌生,分别是那两位死者的老父和遗孀。
“平、平儿?”那老人还拄着拐杖,看到白布下露出的半截手臂,双腿都站不稳了,只能靠弟子搀扶着靠近。等他掀开白布一看,顿时脸色惨白地瘫坐在地上。
“这是怎么搞的?”老人痛心疾首地念叨,“平儿不是被我停在家中的吗?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在看到老人出现的那一刻就傻眼了,他急切地回头想要寻求帮助,却发现绸布女人已经没了踪影。
“阿叔,你不要激动。你看我……”男人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我是方子啊,跟阿平一起摇船的!你放心,我来给你讨公道来了。”
“方子……方子……”老人痴痴地呢喃两声,突然捡起地上的拐杖朝男人的脑袋狠狠砸去。
“就是你!就是你骗了平儿的钱去赌!搞得平儿没钱给我治腿病,才不得不来伏阳宗选弟子讨活路!”老人站都站不稳,但手上的力气劲儿却很足,打得那男人抱头鼠窜。
“都是你这个混账玩意儿!你现在还把平儿的身体拿到这种地方让他不得安宁,你到底作何居心!”
老人的话让在场的百姓都品过味来了。本以为是仗义男儿帮兄弟讨回公道,没想到是无赖赌徒借机发横财。
眼见风向不对,那几个跟着方子一起抬来尸体的人皆是落荒而逃,独留下被老人打得发懵的方子。
可那方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个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见自己最后发财的机会也要没了,立刻伸手打开拐杖,双眼愤恨地看着老人挥起拳头。
“妈的死老头!让你多嘴!”
可惜他这一拳才将将举过头顶,肩膀处就传来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声。
裴尊礼闪身来到他身后,一只手按在方子臂膀上。没人看清他的动作,可那条手臂已经软绵绵地耷拉了下来。
还没等方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裴尊礼又手指运劲,猛地按住他的手臂然后向上一推。
咯嘣——脱臼的骨骼瞬息间又被他接了回去。
一扯一接,不过两三下眨眼,方子就已经翻滚在地彻底老实了。
裴尊礼转身对弟子道:“帮老伯安排好安葬死者的后事,这个人捆去石牢关在鼠妖旁边。找两个人轮番审,审出是谁教唆他来这里闹事的。”
方子一听要被审,立刻举起双手投降道:“我说我说!有个全身裹得灰布的女人来找我的,让我这样做,说是能捞到银子……她刚刚还在人群里呢,只是现在不见了!宗主大人您放过我吧!”
裴尊礼对他连珠炮似的嚷嚷不予理会,挥手让一名弟子拖死猪一样将他拖了下去。
一场闹剧结束,金乌台上下质疑的声音明显弱了许多。
搞了半天,带头声讨伏阳宗的人是个骗子。这让剩下一边倒的百姓多少有些尴尬无措。
裴尊礼走上三级台阶,面向人群道。
“我知道,今日各位陵光百姓来到这里是想就选拔者意外死亡一事讨要合理的解释和证据。当然,我们也不会吝于将一切真相公之于众,还我宗门清白。”
“单一个被束缚的凶犯自然无法让各位信服。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将详细解释这件事的所有始末,从凶犯的动机到手法,一件一件绝无保留。”
他的声音清冽有力,台下的百姓却惊诧不已。
裴宗主亲自下场说明,足以见得伏阳宗的决心。
“首先,我需要证明一件事。”
裴尊礼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握在手里。
“这位夫人,可以请您来看看这个东西吗?”
裴尊礼看向第一位死者的妻子,向她摊开掌心。
那上面是一枚小石片,小石片上还刻有文字,正是尾巴交给他的那个“线索”。
贺玠从蜂妖身上夺来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