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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说谁?”
麻子男以为自己耳朵出了幻觉,掏掏耳洞又问了一遍。
“裴宗主啊。你不认识吗?”
“裴宗主?”
麻子男呆若木鸡,看看贺玠又看看自己的同伙,片刻后咧开嘴轻笑了一声。
绿裙女也逐渐压不住上扬的嘴角,发出嗤嗤笑声。
显然,这两个人都觉得他在吹大牛,明着来嘲笑他了。
贺玠也不急着解释,循着记忆慢慢画完了一整张传音符。红色的血渗透了洁白的纸,在一片黑夜下看着实在令人胆寒。
裴尊礼临走前与钟长老传话的那张符纸被贺玠晃眼瞟到了。两张符纸图案相同的传音符即可传音,只要他将印象中的图案画出来,就能将自己的声音传达到裴尊礼那边。
但若是没人应声就尴尬了——贺玠一眼扫过几人的腰包和口袋,思索着要是这个方法行不通,硬抢和撒谎哪个更实在一点。
就在这时,他手中的符纸突然闪烁了一下,这是与对应符咒连通的意思。
麻子男吓得向后一跳,紧张地盯着贺玠的手。
传音符一明一暗,握在手里还有些发热。贺玠将符纸贴近自己的耳朵,却听见那边一片静默,只有非常微弱的窸窣声,似是笔毫划过粗糙的纸面。
贺玠小心翼翼道:“有人吗?”
他一开口,对面那点窸窣都消失了,耳边瞬间安静到诡异。
“你是何人?”
苍老声音带着三分疑惑从符纸中传来,对方并不是裴尊礼,但此人贺玠也颇为熟悉。
“呀,钟长老啊,好久不见了。还记得我吗?”
两双审视的视线下,贺玠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后背已经冒了半斤的热汗。
要死要死,怎么忘记这茬了——自己画的传音咒虽能找到裴尊礼,但也能找到拥有同样图案的钟长老啊。
“你是……”
那边的钟长老陷入了沉思,这边的两人眼神也凌厉了起来。
“你莫非是那日宗门前持淬霜的小友?”好在钟长老记性尚佳,还能想起贺玠的声音。
“正是正是。”贺玠松了口气,正要接着开口,那边钟长老的声音却陡然放大。
“你是如何知道这传音符令的?”钟长老语气威严,拍案而起,“身处试炼的选拔者私下与宗内弟子长老勾结可是大忌!老夫念在你无知的份上这次不追究,你快速速将这张符纸烧毁!”
完蛋——当这一长串怒斥从自己耳朵中穿过时,贺玠就知道全完了。
钟长老和自己并不熟悉,光凭一把淬霜也无法让他给自己一分薄面。他秉持着严苛选拔秩序痛斥这种不公的现象也是无可厚非,只可惜自己白白与这两人费了半天口舌,到头来还要换得一顿嘲讽。
果不其然,在听到钟长老毫不留情的斥责后,麻子男抱臂冷笑一声。
“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大佛,结果就是个蒲团下的蝼蚁。”他用食指戳了戳贺玠的肩膀,脸上的畏惧一扫而空,“没有那个命就别想着装神弄鬼。什么裴宗主,什么百两黄金!我看就是个被千秋大梦迷了眼的懦夫!”
他身后的四人也跟着哄笑起来。从战栗的畏惧到放肆的嘲弄,这伙人只用了不到一刻。贺玠看着她们咧到耳根的嘴脸,不觉得恼怒,反倒觉得有趣。
麻子男看到贺玠不怒反笑的神情,扯着嗓子喊道:“你还笑得出来!”
“为什么笑不出来?”贺玠反问,举起手中的纺纱布袋,“我已经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了啊。”
麻子男大惊失色,摸向自己早已空荡荡的腰间,大叫一声气急败坏地掏出袖中的小刀朝贺玠刺去。
“个老子的!偷东西偷到你爹我头上来了!你知不知道整个陵光上下……”
麻子男狠话放了一半,突然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嘴里被塞了一大口稀溜溜的东西。
“啊!”绿群女捂嘴尖叫,只见同伴被贺玠一只手掀翻过来,脑袋朝地地插进泥里,嘴里被塞满了泥巴。
“你说谁老子呢?”贺玠按住他扑腾的双腿,插秧苗一样又把他往土里按了两寸。
“唔唔……强盗……”麻子男嘴里全是泥土,刚吐干净又被贺玠朝下按去。
“什么?强盗?”贺玠侧脸俯下身,凑到麻子男身边大声道,“还好意思说我呢!这些木牒也不是你们自己找的吧!”
这个响云纱缝制的布囊上有一股管家小姐喜爱用的香粉味,但这两人身上的味道却并不浓郁,只能说明这布囊在他们身上的时间不长。
“反正这场试炼又没有规矩说不能抢夺,我就是把你全身上下的东西都抢光你又能奈我何?”贺玠大笑两声,当真像个得逞的流氓。反正首位计划失败了,干脆直接明抢来得利落。
“哟,东西还不少啊!”贺玠将布囊里的东西倒出来,里面居然零零散散装了三四块木牒,而且都是真货。
这两人,恐怕还个是相当了得的扒手。
“你……你还给我们!”绿裙女自知斗不过贺玠,便打起了同情牌,扯着裙角嘤嘤哭了起来,我见犹怜。
“说了会还给你们的。”贺玠完全无视掉那泫然欲泣的泪珠,摆摆手道,“就当是试炼结束之前保管在我这里如何?”
“你骗鬼呢!”麻子男费力从泥土中钻出来,抹着嘴叫道,“先是骗我们你认识裴宗主,又想骗走我们的木牒!把你爹我……把我们当三岁小孩儿呢!”
“贺玠?”
麻子男话音刚落,一道突兀的男声就在三人中间响起。
“谁在说话?”麻子男左看右看,恼怒地指着贺玠,“又是你在装神弄鬼!”
“不是我。”贺玠无辜地举起双手摇头,看了看脚下的声音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