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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余下的食材并不多。贺玠炒了两盘鸡蛋,再用裴明鸢挖的泥螺剔肉熬了个粥。
很普通的一餐,但裴尊礼趴在灶台上流了口水。他双眼放光地看着锅里翻滚着的热气和螺肉,似是很久都没看见过这种美味了。
作为陵光的护国宗门,伏阳宗肯定不会在钱财上短缺,食材方面的供给也是一等一的充足。可就在这样的状况下宗主的一双儿女却沦落到自力更生,何以见得他们是有多么的不受待见。
“学会怎么做了吗?”贺玠将凉好的饭菜放到裴尊礼面前,示意他先吃。
裴尊礼显然也是饿坏了,在等待的时候肚子就已经连叫好几声。此时也顾不上那些礼数,抱起碗就狼吞虎咽起来。
“这种做法能保你和妹妹不饿肚子,但算不上有多好吃。”
“好、好吃……我以后……就这样做给阿鸢吃!”
裴尊礼塞得两个腮帮子都滚滚圆的,嘴角还沾着米粒就急哄哄地说。
“她最喜欢吃用油煸过的鸡蛋了。”
毕竟还是个孩子——贺玠嘿嘿笑了笑,伸手擦掉了他嘴边的饭粒道:“那你呢?”
裴尊礼大口吃饭,没听到他的问题。
“我教你做饭,除了为你妹妹,还为了你。”贺玠掐了一把他光生的脸蛋,转了转眼珠打趣道,“还为了你以后的媳妇。”
“媳……”裴尊礼被粥饭呛了嗓子,咳得惊天动地,整张脸红得像是去蒸锅里滚了一遭。
“我、我不会娶媳妇的。”他头都要埋进碗里,“我这种人……我没想过。”
“那可说不一定!”
贺玠其实也没有确切地了解人类的婚姻观念,但他知道绝大部分男子到了合适的年龄都会和心上人喜结连理。尤其是伏阳宗这样的望族对于传宗接代尤为看重,但恐怕娶不娶,娶什么人都不能由裴尊礼自己决定。
想到这里贺玠又沉重地叹了口气,拍拍裴尊礼肩膀道:“你一定要打败你老爹,坐上宗主的位子。”
不然连娶什么样的妻子都不能自己做主,相伴一生的命运就这样沦为牺牲的筹码,未免太过悲惨。
“咳咳咳!”
这下裴尊礼是真的慌不择路了,咳得岔了气。
“我怎么敢……”
“诶!”贺玠舀起一勺粥塞进他嘴里,堵住了他的话,“又开始说这些自怨自艾的东西了。你现在才多大,着什么急?我不是答应你了带你去找你爹,向他证明你的实力狠狠打他脸吗?”
“但是!”裴尊礼握紧了拳头,欲言又止。
我不可能做到的。
像我这种废物。
连外门弟子都不如的朽木。
他心乱如麻,想要说出退缩的话,却在与贺玠那双炽热的瞳孔对视的刹那放弃了。
“你为什么……会帮我?”
他捧着碗弱弱地问,这也是他最想知道的一件事。
为什么会帮他吗?
贺玠撑着下巴认真地想了想。
因为看不惯伏阳宗现任宗主的所作所为,想要培养一个正派的接班人?
因为隐居深山太久无聊到长蘑菇?
好像都有点。
贺玠闭着眼睛仔细斟酌后回答道。
“因为我能看见未来。”
贺玠一本正经道:“我看见未来的你会成为伏阳宗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掌门人。但你现在还太弱小,所以需要我来添一把火。”
裴尊礼惊地咬到了舌头,疼得嘶嘶喘气。
“能看见未来?”他皱眉道,“就算是神君也不能轻易预知个人天命吧。”
傻小子懂得还挺多——贺玠高深莫测地歪嘴一笑。
“没错,我就是陵光神君钦点前来帮助你的神使!”
“陵光神君?”裴尊礼大惊,“神君大人他不是早就……”
“况且,神君大人怎么会对我这样的人降下恩赐?我……”
“停!”
贺玠伸出手捏住那双开合的唇瓣,把裴尊礼捏成了扁嘴鸭。
“这是你今天第几次说这种丧气话了?”
裴尊礼不解地眨眨眼。
“从现在开始,我不想你再说这种贬低自己的话,做得到吗?你只需要一心一意钻研剑术,思考自己如何变强就好了!”
裴尊礼眉头拧起,虽然不能说话,但眼神却逐渐黯淡了下来。
“想也不许想!”贺玠一眼就看出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一巴掌呼到他后脑勺,差点把他扇进粥碗里。
“吃完后立刻马上去给我收拾东西,半个时辰后我要看见你出现在大门口可以吗?”
贺玠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裴尊礼。
“去、去哪儿?”小少年缩了缩脖子,看上去有些畏惧。
“不是说好了吗?”贺玠一笑,“去找你那个老爹啊。”
裴尊礼捏着衣服下摆,似乎还在犹豫。贺玠也不着急,就那样静静站在一旁凝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