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轻笑一声,把水碗放他手上,忽然道:“没什么可怕的。你愿意主持阴婚,不正是相信人死后是有灵魂的吗?”
老板结结巴巴说不出话,硬着头皮继续下去。他把固体的口脂扔进水里,水里浮上来一层殷红,水中女鬼的头好像冒了血,汩汩的,很快就被红色淹没了。
老板定下神来,把调好的口脂抹到尸体的嘴唇上,再往上洒了层金粉。
“他好看极了,对不对?”
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老板吓得腿软。好在男人并没有纠结他的回答,屋子里又陷入了沉默。
老板清点着口袋里的东西,脸上的妆造基本完成了,剩下的是些镀金的首饰。他把首饰取出来,摩挲着压箱底的东西问:“这些东西,还用不用?”
男人问:“是什么?”
“这个是铁钉,粗的,插在关节那里。那里的肉腐烂得特别快,不打上钢钉固定好,动一动就掉下来一滩。”
男人暴怒地站起来,身下凳子“嘭”地一声倒下,老板吓了一跳,到底是说错了话,此刻肠子都悔青了。
等了很久很久,男人都没有发作。一腔怒火,终究还是忍住了。
“不,不用了……我一直没有接受他的死亡,原谅我不能把他当做一具尸体考虑。”
男人的声音疲惫极了,他继续说:“他的衣服已经换好了,其他流程也免了,接下来就等着成礼吧。”
顺手一块红布盖在尸体脸上,尸体被靠在窗边,勉强成了坐姿。
容亚薇捅开的小口被尸体挡得严严实实,他满眼的,都是大红色的写着寿字的喜服。
裴泊雪啊裴泊雪。一股悲哀充斥他的心,刺得他仅存的良心发痛。你何苦来自杀呢,你以为是偿还你的罪孽,事实上没有人在乎这些!人们只知道,你放弃了你仅有的身体自主权,现在你的身体也不是你自己的了,任由他们为所欲为。你呢,没有意识了,再也无法反抗他们了!
灯火瞬间通明,刺痛了容亚薇的眼睛。乌鸦的哇哇叫声里,屋子的里间里走出来一个青年男子。
能走能动,是个活人,却也穿着大红色的寿衣。
老板吓得腿软,他答应着主持冥凰,只道是双方都是死的,没想到居然有一个活人!一个大活人穿寿衣,不觉得晦气嘛!
更诡异的是,那位活人,看不出一丝丝被胁迫的恐惧,更多的是兴奋,溢于言表的喜悦。
仿佛这一场婚礼他已经等了许久。
老板迟迟不作为,青年男子,也就是冥凰幻化出的人形,已经开始沉下脸,站在他旁边的男人,正是那位心腹走狗尹珀秋戳了戳老板:“没关系,走流程就行,他知道他在干什么。”
老板硬着头皮,开始主持起婚礼。冥凰登时多云转晴,喜笑颜开,笑眯眯地望着床板上那具任他所为的傀儡尸体。
“开喜帕……”老板的声音都在颤抖。
冥凰喜滋滋地走过去,揭开了那顶红布,霎时间,他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老板瘫软在地,难不成是他摸黑化的妆出了什么纰漏不成,完了,这是要命的失误啊。
他好奇地抬头看了一眼,尸体的脸上摸着粉末和口脂,其实是好看的,但两眼下的两条道道打破了这份美艳。
那是两行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