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吱嘎……”
破旧的木门被风吹得吱嘎作响,小屋内很暗,只点了一支白蜡烛。老者一身灰色长仆的长裳,两鬓相白肤色也是青灰灰的。他半躬着身子,干瘪如柴枝的两双放垂放于腿侧,九指骨指微卷攥着裤腿,甚是小心翼翼。
万藏雪黑悠悠的两眼不敢上抬,人将脑袋埋低。椅子上的男人尊贵无比,人看着画卷凌厉的凤眸间多是几许欣赏,只听他缓缓开口轻问道:“幽禾为何断你一指?还把你驱逐宫外?”
“是帝尊当年让小的再为娘娘画一幅画像,娘娘当时说画只需一幅便是,留不得太多。”万藏雪小心翼翼地回忆道:“也是陛下说既然一幅足以,让小的去画其她娘娘。幽贵妃便命人将小的无名指剁了下来,小的也不能再画便被逐出了宫外!”
“哦?”帝闻黎渊挑了下眉,将画卷放一边支着头。“他断你手指,逐你出宫,你就没怨过?”万藏雪说那些话时,根本没有一点怨气。这倒让他奇怪。
万藏雪再次恭敬地回答道:“小的开始时,是有些怨的。后来便不怨了,反而还得多谢娘娘断了小的一指。”这话说得有些诡异,万藏雪看着自己右手短缺的一节指叹道。
“怎么说?”人继续问。
“帝尊可能不记得您在位的第三十二年了,”万藏雪叹息的话中满是回忆:“小的那时已被驱逐宫外已有十二年,十二年间从未再作过画。而娘娘那时已经被您赐死已有十年了。”
腾启三十二年,秋叶寒霜。遍地金黄铺落皇城。一辆马车进了宫门,然后在偏门外停下。
侍监替人掀起了车帘,从马车上走下来了一个白发微霜的老者。老者深陷的眼窝两眼望着宫城一片惆怅,两手藏于袖袍中下了马车。
“元公公!”
人有礼地唤了一声,他没想到接自己的会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更没想到他会再次回到这里。
元公公一身紫红宦服手执拂尘,对人淡笑:“万画师,陛下已在庭中候已多时,请随老奴来!”说着转了身为人带路。
万藏雪只感惶恐跟在了人的身后,深宫之院,所有人都是小心翼翼的。
万藏雪被带进了一个秋水长庭,当今腾启帝便半倚于庭廊中,身边皆是侍女侍卫。人一身玄金蟒袍半松半夸地披在身上。夜允闻虽然已经快步入中年,身上的威严依旧不减。光是支头闭目地躺靠在那儿,也会感到无比的压迫感。
元公公走了过去,行礼轻声道:“陛下,人带来了!”
“草民参见皇上!”
夜允闻缓缓睁开了双眸,那双凌厉的眸中不知何时沾了不散的阴霾。这些年,他也听人说过腾启帝变得喜怒无常,十分阴郁。让人不由小心起来。
元公公连忙为人斟酒了一杯端递过去,夜允闻接过了酒杯,半抿了一口,目光犀利阴沉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沙哑低沉着声音道:“走近些!”
“是…”
万藏雪双手中缺了一截,九根手指露了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跪爬过去。
上方人的声音轻若如风,又好似回忆着什么:“朕听说你这十二年内,再未动笔画过画。”
万藏雪应声:“是……”
夜允闻叹息了一声又道:“朕找你来,是想让你动笔为朕画上一幅。”人敛眸,看着秋水流着落叶。
“敢问陛下想要草民画什么”
人似乎自言自语地喃喃:“画什么…画幽禾…”
所有人皆是一愣,万藏雪更是一僵。幽禾妖妃早已被赐死多年……
夜允闻把着一缕墨发,将目光看向地上的人继续道:“朕曾听闻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同一幅画也能画第二幅,相信你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万藏雪已经汗流夹背,却还是抬起了头不怕死地说道:“陛下恕罪,草民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