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乱的思绪中,褚昀抽出了其中一丝,细细端详了一番姜璇别致的五官,也是在暗暗为自己鼓着一股劲儿。
保养得当的芙蓉面上仍存留了几分稚嫩,想必确是比她稍年长些。凤眸微眯,唇边却挂着一抹别有用意的笑,同那从外头撒入屋内晨光相映衬,不得不说是独具一番风华。
喉头处传来一阵阵的微痛,似乎姜璇正等着她这副强装镇定的面具碎裂的那一刻。眉睫本就被刻意压下了生理性的反应,时间一久便已有些发颤。
面前的姜璇终是轻笑出声,轻轻敛下的眼帘像一层屏障掩去了眼底不知名的情绪。褚昀忽觉喉头被尾甲轻轻一刮,传来几分搔痒。
下巴忽地被掐住,褚昀被拉得更近些,目光在二人中间无声地进行着纠缠,姜璇的脸色却眼见着一点点冷下去。
双膝已有些麻木,又被拉着向前,褚昀觉得自己险些便要扑在姜璇裙摆边。又暗暗咬牙控制着自己的身形,才不过于失态。
正当她走神之际,下颔被松开,那玉手又似乎带着一股微微的力道将她的面庞轻轻甩开。重心忽地向后倒去,好在她先有准备,抬手撑住了地面,才没有被忽然的力道影响。
猛然间的动作似乎是牵扯到了后背的伤口,撕扯感自身后阵阵传来,裂痕互相勾连牵扯,痛觉四溢。
虽然已经对疲惫痛楚习以为常,褚昀仍是没有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罢了,你且回吧。”面前的人直起身,俯视着她冷冷道。
这便放她走了?眼见着,却也不像是打算放过她的模样,褚昀也不便随意行事。
她膝行着退后一步,俯身叩首,不发一语。
显然,姜璇看出了她的隐瞒。若是真要治她的罪,那么几十鞭都已不在话下。
可是如今,她若忽然改口,岂不是恰恰认下了欺瞒的罪名?
本就修筑在莫名异感上的信任,脆弱不堪,此事一发,恐怕又有一番路要走。
褚昀双唇动了动,却仍是没有开口,只沉默地跪着,不知这太女殿下是否会善心大发,不再追究她的过错。
她悄悄抬起眼帘瞥了一眼,姜璇正坐在主座上,面无表情地拨弄着腕上玉镯,眉眼尽是寒意。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姜璇也略微抬眼,惊得褚昀又忙垂下眼,没有迎上去。
“崇天门,”良久,姜璇这才缓缓启齿,视线却并未落在褚昀身上,只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
褚昀心下了然,心中的忐忑方才平和了些许。“谢殿下。”
麻木感顺着双腿蔓延上了腰部,惹得她起身时不由得晃了个趔趄。
虽说心里有自己的考量,却总觉有些落寞。
主座上的人早已不再看她,只自顾自地把玩着一旁的物件,又拿起一本书来漫无目的地翻看着,显然心不在焉。
纠结了几分,却又仍想不出任何适宜的话语,徒增烦恼。
无奈,褚昀不着痕迹轻叹一声,便回身抬步离去。
崇天门……姜璇让她前去,恐怕是关于北晋的事。
出了殿门,守候在一旁的侍从随即执着刀剑跟在褚昀身后。
或许是心中藏着事,不自觉脚步也有些慢。
一路上只有洒扫的侍从,今日并非朝日,大臣们也大都在官府视事,宫道上安静得很。
崇天门外,更是庄肃威严。四处皆是执着大枪守卫的禁军,戒备森严。
正有些茫然地四处望着,远远便见到了十余人正朝着这边走来。
众人衣着朴素,并无过多的装饰。其中几人宽阔的衣袂在行走的风中飘荡着,晨光之下竟莫名有些几分讽刺之意。
风尘飘荡,前路何方。
众人都有些僵硬地往前走,更有几位试探地望了望为首之人,欲言又止。
只不过远远望着,褚昀却觉眼眶有些发热,挫败感一点点漫上胸口,心口更是堵得慌。
双膝不由得一软便跪了下去,直挺挺地面朝着近前来的人。身后的侍从上前按住她的双肩,她并不知晓此为何意,却也并不在意。
为首的人在不远处放缓了脚步,似乎是见到她颇有些惊异。眉峰蹙起,眸子却若深潭,深不可测。
那人大步走了过来,甚至像是不顾一切地向前赶。
褚昀也焦急起来,想站起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只膝行向前。双肩被身后的侍从掐住,她也并不理会这警告。
眼前的一层薄雾模糊了那人衣带间随着脚步而摇晃的玉佩。褚昀再未克制住心房传来的锐痛。
几乎是刻在骨子里,她俯身叩首,却丝毫无法抑制住自己的颤抖。
哽咽的嗓音自喉间挤出,五味杂陈的感受彻底裹挟了她,她却无力再去掩抑。
“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