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昀心中大惊,忙不迭站起身来,一面手忙脚乱地扯住将要滑落的衣衫。
“不可……这不合礼数!”她忙后退两步,胡乱拢拢衣襟,试图挽回些许。
“褚昀自己来便好,不劳烦殿下。”言毕,又垂下头去扯了扯衣带。
这若是传出了风声去,恐怕她的日子便要不好过了。
心房传来急促的跳动声,一遍遍叩问着她。究竟是如何会走到这一步的?
面颊无来由地发烫,体内的真气似乎也兴奋起来,在经脉中冲撞着,遍及全身,力量传达到四肢百骸,犹觉清奇。
她的异样被姜璇悉数收归眼底,眼见着确是颇为有趣。
褚昀抬抬眼帘,便见姜璇嘴角的一抹淡笑,朱唇轻启:“我来助你。”
不等褚昀从错愕中缓过神来,姜璇便直接上手捞过,拉着褚昀坐下,再绕到她身后。
褚昀仍想站起身来,被姜璇一把摁住肩膀坐下。一时不留神肩上的手触到了划破了肌肤的伤处,惹得坐着的身子忽地一震。
嘶!可能是见着她一抖,肩上的触感忽然消失,气氛似乎凝固在这一刻。
不该是这样的……褚昀闭上眼,调整了一下呼吸。她指定是疯了,竟是就这么继续下去。
“殿下,这……恐怕不太合适,” 褚昀还是没忍住开口,心里别扭得很,却又无从谈起。
“这是命令,” 不知怎的,后方传来的嗓音竟带着些许威胁之意,却又混杂着莫名的关照,对于褚昀这般的人来讲,听起来更添几分别扭的劲儿。
鬼使神差地,她也没有再动,只无言坐在凳上,竟莫名有一种任人宰割的荒谬感。
身后传来柔腻的触感,似是有些不习惯,褚昀瞬间紧绷了身子,哭笑不得。手指蘸着药粉沾上伤处,轻轻旋转着涂抹,沿着长长的伤痕均匀上药。
疼痛一阵接一阵,褚昀皱着眉忍下,一面空洞地望向不远处的铜镜。铜镜正对着她们二人,被擦拭得铮亮,映出了她自己茫然的面孔。
镜中的姜璇正垂眸小心地上药,端庄大气的眉眼衬得柔和了不少。身上的常服仍旧是常着的杏色,高贵又不十分夺人眼球。
在褚昀眼里倒是同那细心的动作颇为违和。她实在受宠若惊,太女殿下亲自为她上药,确是有些荒唐。
褚昀默默地用眼神描画着镜中姜璇的面庞,心中涌起一片说不清道不明的波澜。
她们本该水火不容,不拼个你死我活便不罢休,却又阴差阳错地相逢,用她被俘作为代价。
依理,姜璇本该在折磨她后就此斩杀,以绝后患。可是,情势终究还是没有向着这个方向走。
先前在狱中,她自然是知晓姜璇的本意是劝降。但也可以窥见,这年纪不过比她大上几岁的太女殿下,一心只愿天下一统,志在天下、意在山河。
缘分太玄妙,她尚且无法彻悟,却隐隐可以触及些许。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一点点引着她走向天下,去期待和渴望四海归一,山河无恙。
是否她真的可以一试,同姜璇站在一起,一同去指点江山,一同去谋定万疆?
若是有一日当真实现了,便是被世人唾骂,她至少心中无悔。
思绪自由散漫地飘向了远处,直到衣襟从肘间扶上来时才堪堪回笼。肌肤相触,总会让人多想,对于她们二人身份有别,又如天方夜谭。
慌忙整理好衣袖,褚昀站起身来,眼见着又要跪下去。这一回姜璇提前预判,忙伸手托住褚昀的双臂,止住了这一动作。
见此,褚昀又不好驳了面子,只拱手作揖:“多谢殿下。”
姜璇抿唇,轻轻摆摆手,并未出声。眼见着褚昀双颊有些泛红,她不禁莞尔。真是有意思。
“你且更衣罢,一炷香后来见本宫。” 落下一句话,姜璇便抬步离去。步伐分明如常,却莫名让人感到有些急躁。
姜璇一路走出偏殿,径直往书房走去。她有些讶异自己竟也会几近失态,刻意放慢了步伐不让众人窥见她的一丝慌张。略微急促的呼吸险些出卖了她,入了书房便让侍从们闭了门退下。
坐在案前揉揉太阳穴,姜璇仍未从方才的情状中缓过神来。
指尖仍留着些许药粉以及褚昀的体温,扰得她心头有些慌乱。不得不说,褚昀的身材是极好的,不愧是习武的好苗子。
即便比她小上几岁,仍然是练就了一副健硕的身材,体格匀称,宽肩窄腰,更别提肩臂上线条流畅的肌肉。
上药之时仍可见些许旧伤,想必是先前习武从军留下的,在肌肉紧实的背上更添一份别样的苍茫之感。
且不说褚昀外表自带着一份英气,就冲那份独有的倔强便已是脱颖而出。
姜璇不禁回忆起先前褚昀一次次拒绝她递出的橄榄枝,眼里的坚韧竟无来由地让她实在爱极。
一切的一切,都让姜璇不禁想走得再近一些,一点点把褚昀拉入自己的麾下,给予她刀枪弓弩,给予她旌旗长号,看她驰骋天下、气震山河,归来俯身而拜,只言不负君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