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真正属于乌庾礼的家,同样漆黑一片。
他不怎么见的到乌溺。乌溺好像也常常不在家,这个漂亮的女人总是神出鬼没的。乌庾礼几乎算是借住在他们家,无论是吃饭还是上学,晚上他再回自己家,然后亮起这座吊脚楼的第一盏灯。
应玄行从门开的一点明亮缝隙里瞥到正沉沉睡在他床上的乌庾礼,轻轻叹口气,他抬手把灯关了。
房间立刻暗的几乎看不见东西。他折身去客厅临窗的沙发床上睡,闭眼却又想到了乌溺。
入睡前意识消散得很慢,他想起舒谣之前和他提起乌溺早年离开云寨的事情——因为爱情。
舒谣说,乌溺是云寨历代最优秀的卦师,自小学卦,心高气傲,她可通天文测未来,算尽各种事。
年少成名,就会有不少外人闻风而来,只是大多千金难求她算一卦。
有一天,乌溺帮舒谣在云寨的药林择草药时,蓦然说起昨天她忍不住给自己起了一卦,测姻缘,然而卦象并不好看。
舒谣有些担心,问她怎么说。
乌溺犹豫着,“官爻逢空,欺骗,有一方感情上可能有其他人。最好不成婚,否则不死则离。”
“不是说卦不可算尽吗,又怎么可能卦卦都准呢。”舒谣只好这么安慰她,“未到尽处,命这种东西,谁能评个好坏。”
乌溺笑着点点头。
实际上自欺欺人没有用,舒谣知道。乌溺是云寨顶尖的卦师,她算的卦能有几分真,她清楚。
过了几个月,乌溺羞怯地告诉舒谣,她在苗寨遇见了一名男生,是数学系的,叫覃乔。
一路上他们交谈的很好,覃乔此人内敛温润,言谈斯文,长相清俊。
舒谣见乌溺侃侃而谈的欢愉样,陪着笑,心头隐隐泛上些不安。果然,下一刻乌溺就有些失落地垂下眼,说,但是他有女朋友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
舒谣安慰了她很多话,乌溺点着头,至于过无过心,舒谣也不知。她只知道那天过后,乌溺还是时不时会与她说起覃乔,眉宇的喜悦要从盛满笑意的眼睛里溢出来。
这种情形持续了一年左右,乌溺在某天突然和舒谣说,我要结婚了。新郎就是覃乔。
舒谣愣住了,“他不是,有女朋友了吗?”
乌溺抿唇,点点头,再抬眼时眉梢略微挑了下,“他们分了。覃乔很爱我,所以我们决定结婚。”
直到这时,舒谣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既然覃乔分手,那乌溺与对方在一起也正常。结婚后乌溺搬出了云寨,没多久,舒谣就上山遇到了应玄行。
孩子确实是极其需要精力呵护的,她与乌溺的联系越来越少,直到后面失联。
大祭司来找过舒谣一次,问,药林有没有丢失几味药草。舒谣疑惑着检查了一番,确实少了几株。云寨奇花异草多,除了专门负责这片区域的人与大祭司,其余哪怕是有职位的寨民,也不能乱摘,否则就是违反云寨的寨规,要受到惩罚的。
是谁呢……舒谣细细回想,大祭司没有征兆地就开口说了乌溺两个字。
“禁地的书阁被人进过了,丢失了一本药术书。铜镜上,照出了乌溺的影子。”
大祭司摘了一片褐色的叶子,揉碎,血色的汁液一滴一滴落在泥地上,消失不见。
舒谣攥紧了拳头,尝试替她辩解,“会不会弄错了,乌溺明知道这会违反寨规她怎么可能还会去做——”
“你知道那本药术书记载了什么吗?”大祭司打断她,“有很多违反人性的巫术和药方。”
这件事很严重了。舒谣不说话。
她私心地想,反正乌溺已经跑了。只要她不回来,大祭司在法制社会想抓到乌溺回寨可不容易。
偏偏事与愿违,六年后,乌溺回云寨了。她背后还跟着一个怯生生的小男孩。
两人久别重逢,乌溺性情大变,从前的烂漫少女冷淡了很多。她眉眼尽是疲惫,将乌庾礼是她生的这件事说得像天空马上阴转晴似的随意。
舒谣替她搬家,处理户籍回到云寨的事务时,无意在乌溺的配偶栏那处看到两个字——
丧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