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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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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如若能栽上紫藤萝,那处很适合喝下午茶。

*

贺宅离如侬燕桥的寓所不远,驾车约莫十余分钟。可就算是这样近的路程,她从未想着主动回去一次。

在如侬眼里,那是一座雕龙刻凤的牢笼,便是织金缀玉、极尽富贵地妆点,也依旧不改本质。

筵席前一刻如侬才踩着点到了,刚来便见橘生裹在一袭酒红长裙里谈笑风生,仿佛她才是今日的主角。

“姐!”她看见如侬,便捧着香槟靠过来。如侬只第一眼,便瞧见她柔白的手上那颗夺目的红宝石。

“新礼物?”如侬微扬下巴,目光落在她的指间。

“妈妈送的。”橘生笑嘻嘻地挽过她的手,“你不好奇老爷子送了什么?”

“什么?”

“他送了我一只——”橘生故弄玄虚,凑近她耳语,“孔雀!”

与如侬相比,橘生含金汤匙出生,打小备受宠爱,因为得来理所应当,更是无需为自己所获得的偏爱隐藏什么。如侬却并不妒忌,大概是与贺疆亲缘淡薄,她并没多少“眼前人是我血亲妹妹”的实感。她看橘生,更像是在看,如果自己出生在这样的家里,会长成什么模样。

那自然就没什么好比较的。橘生叽叽喳喳,她也乐得听——这毕竟是如侬半隐退后无趣生活里唯一一点亮色了。

橘生说着便要带她去庄园里看看自己的新宠,贺家双姝一红一白,颇有几分浓妆淡抹总相宜的意味。只是缎面高跟还未走出门厅,就被后面的管家唤住。

“二位小姐,先生会完客了,马上进行家宴,请在此处等候吧。”

“那只能吃完饭带你去看了。”橘生嘀咕着,拉着如侬往回走。

今日宴请的除了贺府上下,不过几位交好的世家叔伯及他们的公子,如侬入席方后知后觉:原来橘生这样瞩目,本就存了旁的意思。

相亲,没想到潇洒如贺二小姐,也逃不过这一劫。

贺疆坐在主位,左边是橘生的母亲,右边则列着橘生同如侬。本来按照长幼,如侬该坐在离父亲更近的那个位置,但是她刻意为之,橘生只好在夹在中间作缓和剂。

“上回跟贺总打高尔夫时,才知道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了,球技却令人甘拜下风啊。”

“贺总气度不凡,赢你还不是小事?”

“徐总你夸张了,那还不是你让着我?哈哈哈——”

开席后,客人恭维祝寿,贺疆亦是受用得很,一桌人言笑晏晏,气氛很是热络。

如侬便低头吃饭,别的不说,贺府的厨子手艺上乘,这是她为数不多对于这个“家”还心存眷恋的地方。

因本意是借此为橘生相亲,话题便刻意往婚嫁引来,其间便提及贺大小姐的风光婚礼,在座皆赞魏少爷当真良配。

于是贺疆也想起这位女婿来,越过圆桌,朝如侬投来慈爱的一顾:“话说回来,怎不见无让?”

如侬盛汤的手僵了僵,橘生见状,笑眯眯地打哈哈:“姐夫忙嘛,中戏课题多,天天出差呢。”

饭桌上杯盏相碰,贺疆无声地瞥了如侬一眼,约莫读懂了其间密辛,别过头去,放弃了这个话题。

在场都是社交场上的人精,一个比一个清楚,正位上贺疆的表情明显转冷,加之外界盛传贺大小姐与家中不睦之说,谁这时候还要愣往枪口上撞,那不是故意挑事,就是真的不机灵。

如侬缓缓饮下一勺汤,瓷盏碰得当啷响,宾客的目光不由得往她这头递。在注目中,如侬擦擦嘴,淡漠开口澄清。

“离了。”

橘生在隔壁惊得瞳孔地震,恨不得冲上去捂住她的嘴。不是,姐怎么上来就开大啊?

其他宾客的笑意也僵在脸上,最不好过的自然是贺老爷子。他本因喜悦面色红润,刻下被如侬一句话顶得白了脸。

“什么时候的事儿?”贺疆肃声。

“没多久,两周前吧。”

然后他看向打圆场的橘生,试图连坐:“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橘生也只能舔唇不语。

“贺如侬,你真是……”贺疆隔了好一会儿,才语气沉沉地,“你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您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贺老先生。”

空气仿佛静止了,弥漫开来的火药味只待一点星火,父女间的大战一触即发。

适时,白风越目光在二人间流转一番,清了清嗓,柔声劝和:“好了好了,你这老爷子也真是的,非在这个日子同如侬动气做什么。”

她是橘生的母亲,贺疆名义上的妻子。白风越是名门之后,从小养在江南的闺秀,谈吐优雅大方,家底也殷实,如侬一直没想通,她是怎么会愿意嫁给巧言令色的贺疆。

来的宾客也懂得,贺总目前的得意,早期借了白家的势,所以白风越不像有些金丝雀一般的太太,她的话有着真切的分量,如侬也敬她,所以收起剑拔弩张之势,偏过头去,避免与贺疆的交锋。

“大家见笑了,吃好喝好。刚刚我见如侬在喝鲍鱼花胶鸡汤,这盅汤是我原来在广府的老厨秘方,大家都尝尝,合不合口味?”

侍从呈上一盅盅高汤,大家也自然而然地将话题转到今日贺府招待之上。

如此才算是平了饭桌上一场风波。

如侬早就放下了筷子,一是本就吃得不多,二是见到贺疆这封建大家长做派委实败兴。饭局过半,她便同橘生说过一声,离开了餐桌,独自在贺府走动消食。

“陈管家,您知道橘生的那只孔雀养在哪儿么?”

陈管家很热情:“我带您去吧,不远。”

橘生很喜欢这个新宠物,寻了好大一块空地豢养。如侬来时,孔雀正懒懒栖卧,见她也不怕,反抖了抖漂亮的尾羽。

专饲孔雀的女孩儿笑道:“它喜欢你呢。”

生灵的友善永远令人惊喜,这种出于本能的爱意比九曲人心直白,不必顾忌盘根错节的利害,也不必猜忌虚实。

“它很亲人吗?”如侬抚过孔雀的头颅,话音几乎要散在风里。

“不算,它刚来时,橘生小姐想摸,也险些被啄伤。”

如侬听到这里不免笑了:“那她还要养?”

“橘生小姐说,这孔雀虽然倔,但它就算待在这一方天地里,也仍然昂着头,像在坚守些什么。”

女孩的眼神流露出一丝垂怜:“她还说,她觉得它可怜,被豢养以后飞不出这牢笼,只能自我蒙蔽的仰着头,等着自由的那天。”

如侬的眸光也暗了下去。

午后的风将她的心吹得痒痒的,她顾不上碍事的礼服与高跟,隔着雕花的铁艺栅栏投喂橘生的宠物。孔雀为她盛放尾羽,而如侬只觉得惋惜,惋惜它的美本用于求偶,现在却服务于人类取乐。

她又与笼中雀有何区别。

原本她以为,认祖归宗后不受贺疆的恩惠、不受贺氏的资助就算昂首挺胸,殊不知现实总有一万种方式令她折服——比如社交中旁人尊她一声“贺大小姐”,再比如贺疆不讲道理的囚禁,她被流言所困时,又为了让她“长记性”,迟迟不肯向媒体公开如侬的身世。

她身上一半的血脉,变成了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她与有荣焉,又让她伤痕累累。

于是她使劲地挺直身板,仿佛这是一种倔强的具象化。但她心知肚明,即便如此,也不过跟这只孔雀一样自欺欺人。

好一会儿,她看见橘生靠近。红色衣裙如火,燃烧在旷阔的天地间。

而橘生,只带来一个消息——“爸爸叫你去他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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