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干瘪的嘴角哆嗦着,“我们小延子命苦,遇到了贵人……”
三婶婶在一旁插话,“瞅瞅您,苦日子都翻篇儿了不是。”
老太太又从衣襟儿里再掏出个小红包儿,打了打蔓延的手背儿。“你奶奶都跟我说了,你老跟你干哥哥有脾气,不行长脸,我们屋檐儿再低,也不能丢了身份儿。”
三婶婶一扯蔓延的衣角,“可别多心啊!”
蔓延撒娇地扯住老太太长满老人斑的手,“记下了,我给您改。”
“他们大老远来的,好歹也吃一口。就开席就开席啦!”
蔓延赶忙说:“老太太,我们还得去串几家呐!”
三婶婶也跟着帮腔,“等下回吧,俩孩子还得去我大伯子门儿上。”
老人颤巍巍地站起来,“下回?我还能等到下回不?”
三婶婶劝慰着,“我们多瞧一眼,都是赚的。”
老太太非要往外送,又被妇人给按回了椅子上。老太太攥着蔓延的手不放,“小延子,听老太太的话,对人好,人家才会对你更好。”
“我最听您的话了。”蔓延和鲜梣都到了堂屋门口,老太太手搭凉棚,嘱咐着,“延子,不许再爬高儿,上回摔断的腿好利落没啊?”
蔓延高声回答:“片子都拍过了,医生说没事了。”
鲜梣也回了一句,“老太太,我会看牢小延子,不再让他闹悬儿。”
接下来的几门子亲戚好走,流程不变,宾主相宜,相见甚欢。到了吃饭的时间,村子里的街道很安静,隔很远,才亮一盏路灯。偶尔会有一条狗,或者一只猫,在街上闲逛。
鲜梣牵着蔓延的手,“你答应老太太的事儿能做到吗?反正我会做到我的承诺。”
蔓延把头一偏,想甩开他的牵制,却没能成功。有了承诺就会被打破,没有那个东西,也就没有了负罪感。
鲜梣停住脚步,望到天际的粒粒秋星,写满脸的,不知是忧郁,还是无争?“就这一天,我才仿佛真的活在凡俗之中。”
虎口被鲜梣用两指捻了捻,蔓延的心里直打鼓:你别搁这给我吟诵浪漫抒情诗,怕只怕我的灰暗世界会让你的热情,似一江春水流向未知的远方去也。
你是光明的一片,落进了我的黑夜沉沉。到了终将的那日,不知是你的明光包容了我的暗黑,还是我的无耻,吞没了你既定的人生。
“你是一枚皎洁的月亮,掉进了我的井里,被我困锁住,再也跑不了。”头上那一轮大大的圆月做证明,在无限的银色月光之下,鲜梣的两手攀上他的肩头,一刹间,就亲了上来,他噙住了蔓延滑落在眼角的泪水。
鲜梣很是知道,这个男孩是百分百的“口是心非”,嘴上犟着,脸上挂着冰块,心里却在翻江倒海地让爱情过往。他不会放过每一次,可以抓得住的机会亲近蔓延。
我匆忙奔过茫茫草原,游过汹涌的海洋,在这么短促的时间段,在这稍纵即逝的青春,要让天上的圆月,和圆月旁边的几颗星星替我铺路,握住你的手,不让你再逃离我的身边,太艰难了。
皓月。苍穹。闪烁。辽阔。它们都在低声倾诉着爱情的语言。可能他们太小。也可能太不能掌控大局。但就是有一种东西,能够在懵懂的年纪爆发出来,并且势不可挡。
蔓延“矫情”地把头一闪,然后唇齿压在鲜梣的肩颈窝那里。他的额头,挨着他肌肤,那种亲昵的接触,让他们的热血顷刻间就沸腾起来。
……
“我在追你……”你不跑,我就不发火。
“我们……得回家了。”
“时间够用。”还以为你要跟我倾诉衷肠,谁知仰着脖子,等了半天,得来的却是无关风和月的话。鲜梣从裤袋里把好几个大红包都掏出来,上交。
“干什么?”蔓延以为他是不稀罕乡下“穷亲戚”的见面礼儿。
“你当家。”
蔓延“崩溃”地给了他一脚丫子。你贵公子金多,就这么点小钱儿,还不够你一双限量版运动鞋的零头儿。变相儿寒碜我是不?爱要不要。
蔓延赌气地把它们都团进了自己的口袋里,顶了他一句,“我没见过多钱,就这么几大张的家,我当不起。”
鲜梣也气了,去他的裤袋里抢过手机,打亮了屏幕。
打劫?蔓延去抢。唉,蔓延再武力值爆表,遇到鲜少爷,也得认头地降低一个段位。
鲜梣一只手把手机搁在背后,另一只手绕过他的肩头,把人半圈住,并使用蛮力让蔓延靠在路边一棵泡桐的树干上。头上的明月光,可以照得见鲜梣那一脸的“怒气”来。
“我的忠诚,我的痴情,你就非得用疑惑来泯灭不成?”
蔓延轻轻撂下微红的眼皮,表现一种“自生自灭”的姿势算是对鲜梣的回敬。“难道你做什么,就一定要我配合,不许我反抗吗?我又没强迫你非得怎么做,对谁我都是那个态度。在格局没有既定之前,一切都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