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郡站起来,又自我安慰道:“不是我,也会有别的人来代替我,他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怨不得我,怨不得我。”
他最后再环顾了一眼院子,随后把自己收拾好的包袱拎上,想到自己即将拥有的一箱黄金,整个人的脚步不禁飘飘然了起来。
以往的老爷,有些对他可比沈瑛好多了,又是给他穿金戴银、锦衣玉食地养着,又是说些甜言蜜语讨他开心……结果最后不都是把自己送人了,他才不吃这一套。沈瑛装得那么正直,他那天却看见他脖子上的吻痕,可见这人并不是真清心寡欲,只是瞧不上自己的姿色,把自己当个杂役养着罢了。
沈郡就要推开门,忽地瞥见门旁的木棍——那是沈瑛特地搞来给他习武的,沈瑛自己用的太长太重了。
他伸手准备把木棍带上,犹豫片刻,还是放弃了。反正以后金棍银棍想要什么都有,一个破木棍有什么可稀罕的。
他踢了那棍子一脚,毅然决然地推开门,趁着天色还没暗下来,朝城门走去。
沈瑛看了好一会儿的地图,皇宫确实不小,但真要找块地儿到也轻易,尤其他还可以借着职务之便查找。他已经锁定了两处地方,就等着皇帝离宫,再想办法混进去。自己一个人肯定办不到,但他铁了心准备让李习越打通前路。李习越此人想不出命不出力,要是自己死了还能把错推到太子身上,哪能什么便宜都让他占了。
只是太子那边不知会如何阻拦,他已经知道了关于潭的秘密,恐怕只会更加防范着自己。
说到李习璟……
不要想了,停,沈统领心说。他马上往自己脸上拍了拍,收起了图卷,开始处理下属递上来的文书。
他今晚很力不从心。也许因为来时下了场小雨,他出门图方便没带伞,也没有别的什么防雨装置,就仗着身体好,一直淋着到了宫门口,有侍者给他递了伞。
然而天一黑就凉了许多,他被雨润湿的衣服还没完全干,凉丝丝的寒气就侵入他的肌肤,他扯了个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外披盖在身上,没再理会身体的不适。
他心里倒还一直惦念着钟磐说的那个小水。
她被放了吗?还是被关着?或者……被太子杀了吗?
沈统领手中的笔顿了顿。
他站了起来,匆匆整理了下衣冠,便朝东宫的方向走去,刚下值的王巩看见他,还想跟着一起,他摆了摆手:“没事,我一个人去就行,你去歇着。”
王巩看了看他苍白的脸色,欲言又止。沈统领拍了拍他肩膀,走了。
不得不说,九皇子真是一个好由头,为了方便他给九皇子教学,皇帝给他颁了个特许令牌,他什么时候去东宫都可以。
反正李习璟已经把话戳破,那自己去问问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近冬的夜晚,风很凉。沈统领围着外披疾走于宫道中,只觉得有些茫然。
他担心那个女孩,这很正常,不正常的是,一想到可能是李习璟把那个女孩杀了,或者用刑折磨人家,他就感觉被背叛了一样。
背叛?为什么会是这种感觉。
他终于意识到,他其实对李习璟印象太好了。
不怪沈统领。太子那款长相本来就十分具有欺骗性,又一副君子作态,端庄大方,走个路看起来都赏心悦目。再加上他在啥送玉那天之前,一直对沈统领颇为拉拢,好话也说,好物也送。
正因如此,沈统领才无法接受他的阴暗面。他偶尔露出的尖牙与狠劲,姑且可以算作少年锐气,可如果他真杀了无辜的人?
沈统领突然停住了脚步。
还往前走吗,他在心里问自己:你想得到一个什么答案……承认或者否认,然后呢?以你的能力,又能怎么办?
他感觉脑子越来越混沌。
沈统领慢吞吞地转过身子,磨蹭着往回走,身体里灌了铅般,导致他每一步都走得特别沉。
淋雨又吹风,他来的时候就感觉自己发了低烧,还是几乎自找虐受地吹了晚上的寒风,这下应该是转高烧了。沈统领靠着墙,身体的异样却让他动弹不得,那浑噩的感觉在各个部位扩展开来。
“沈大人?”
恍惚间好像听见了一声叫唤,沈统领想回应,却感到上下眼皮在缓缓地、不可抗拒地合上。喉咙也堵着一股气,说不上话,他扶着墙的手脱了力,整个人都向旁边倾倒。
不对,沈瑛想:这症状绝不是发烧。
谁又他妈给我下毒,这是他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念头。
“沈大人!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