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琮啧啧有声:“苦主怕得罪了我,连声招呼都不敢再跟你打,你确定还要告我?”
夏折薇黯然垂眼,默不作声。
向琮礼数周到,向冷眼旁观的知府行礼告辞:“今日之事,劳烦黄伯伯不要告诉我爹。”
知府冷峻的神情和缓下来,摆摆手:“好说好说,玩去吧。”
这两人竟然认识!夏折薇睁大了眼睛,浑身泛起冷意。
崔皓牵住她的手,淡声道:“回去罢。”
夏折薇望望他抱在怀里的那些书,再难找回当初的喜意。
“本以为那是位恪尽职守的好官,如果是普通百姓,恐怕街道司就能将人拿下。”
她舔舔干涩的嘴唇,苦涩道:“这样的结局,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
崔皓点点头又摇摇头,“对方有权有势,一味索要公道无疑是以卵击石。
街道司的士兵们害怕得罪上司之子丢了饭碗没有错,那妇人拿钱走人及时止损没有错,你热心助人更没有错。”
得了向琮那么多黄金,那妇人定然有钱为进宝治伤,被狗咬了不一定会染上疯病,他一定会没事的。夏折薇看向崔皓漂亮的桃花眼,复杂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崔皓安静走在她的身侧,细细回想事发之后向琮面上的每一个神情。
少顷,他不着痕迹望向东北方,心中有了成算。
“薇薇回来了?这是上哪买了书?”
巷口,高红玉灰头土脸满头大汗,全身上下唯有一口因笑露出的牙齿还算干净。
夏折薇笑着同她打招呼,“眼看就入冬了,红玉姐,单看你这打扮,就知道最近生意应该不错。”
高红玉笑答:“这两天确实忙了点,等送完外面的那些,你订的那批石炭我立马就给你送去!”
“不急,不急,”夏折薇摸摸旁边石头怀中的狸奴,“我们先回去了。”
高红玉挥挥手:“诶,慢走。”
隔壁的房门里已然亮起灯光,外面却是冷锅冷灶,夏折薇有些疑惑,刚探头过去便发现气氛不对。
夏老二阴沉着脸坐在床沿,不住摩挲油光发亮的镰刀把,薛勤娘一声不吭坐在桌前,一颗颗穿着珠子。
夏折薇试探性道:“……阿娘、阿爹,我们回来了。下次不用等我们,你们饿了可以先做饭的。”
夏老二冷冷抬眼,攥紧手中反握的镰刀,“吃什么吃?翅膀还没硬,主意就大了,冬天本就难捱还要养女人,家里怎么揭得开锅?”
听到“养女人”三字时,夏折薇便知要遭,听见脚步声,她骤然扭脸。
空着手的崔皓抿唇站在两人的房门口,眼神格外危险。
得,真成了内忧外患!
夏折薇抹把脸,紧张得泛起口吃,“阿阿阿……阿皓,你听我解释!”
薛勤娘长叹道:“薇薇,早上走之前我还特意交代过你,怎么转头就给了我和你爹那么大一个惊喜?若不是你阿爹心血来潮想去荒地看看,你究竟要瞒着我们到什么时候?”
夏老二怒声训斥:“那疯女人轰都轰不走,要养你养,明天你俩都给我找工做!”
那些书她还没看,看了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去做,若是做工恐怕没有精力再管,夏折薇自然不愿:“我不!”
“砰——”
镰刀把重重落在脊背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夏折薇迸出泪来,“疼不疼?”
伸手抹掉她眼尾的泪珠,崔皓笑了,“无妨。”
“行了,行了!”薛勤娘停下手拉住夏老二,“二狗子,你阿爹也是气得狠了,不然哪舍得打人?快回去歇歇,饭马上就好。”
她偏心得过于明显,夏折薇瘪瘪嘴,拉着崔皓离开。
“那一下听着都疼,你傻乎乎挡什么?衣服脱了,我给你上点药。”
“那就更应该落在我身上了,”崔皓褪去上衣,幽幽问道,“背着我养女人?”
怨气十足,近乎实化。
“阿皓你听我解释,”夏折薇摸摸鼻尖,“是咱们救下的许宁。”
洁白的背脊之上,红痕肿胀一片,让人触目惊心。
夏折薇撒上药粉,小心翼翼帮他涂匀,直觉得那热度顺着指尖燃到了自己的心底里去。
崔皓哂笑一声:“上次是男人,这次是女人,下次呢?你又打算捡什么?”
他这话好生刁钻,夏折薇擦擦手,打开放在桌上的《群芳谱》,翻得哗啦作响。
找到想要的答案之后,她抬起头来,笑吟吟道:“你和她自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