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仍旧是乌黑的木房梁。
可方才梦里的那样真切,江知缇睁大双眸,看着房梁久久不能回神。
但未等江知缇多想,脑海突地一阵刺痛,混沌,原本短暂清明的双眸随之茫然。
她又记不起方才梦见什么了。
但外面貌似有什么在窸窸窣窣地响,江知缇歪了歪头,起身,推开木门。
外面仍旧黑夜,天还未亮。
打更人的声音离这里很远,她只听见打更人拉长了声的尾音。
窸窸窣窣的声响在停了雪的深夜更为显耳了。
她循着声响走去,在不远处停下。
她发现了一条野狗。
那条野狗在细啖人肉——狗的面前有一昏迷之人,红色的血在雪地里蔓延开一大片。
野狗察觉到她的存在,睁着漆黑的瞳孔回头望她,竟有几分人灵的模样。
那人约摸已经死了,一动不动;野狗方才嚼食那人胸膛前的肉——或许是那人的心。
一人一狗就这么对视片刻,是野狗有了举动,它迅速得不像是寻常动物,冲着江知缇袭去!
双目呆滞的江知缇没有躲,她在野狗靠近自己约摸一尺时突然伸出双手,猛然掐住野狗的脖颈,双手发力,将野狗的脖颈一正一反方向掰过去,像是拧物什一般,只听得“喀”一声脆响,野狗便失去了动作,瘫软倒地。
野狗漆黑的瞳孔睁大,它没想到眼前这个瘦弱的,如同乞丐一般的姑娘能够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这还单单是手臂使出的力,寻常姑娘家怎会又这等骇人手劲?
但它得出来了,于是野狗原本漆黑的瞳孔渐渐褪色,恢复原本的颜色。
江知缇则蹲下来,看着死去的野狗,在一缕青光从野狗体内窜出时,她伸手抓住了那一缕。
为什么——她能看得见!?
它顿时惊慌了,不仅看得见,还能够徒手抓住自己,这到底是何许人也!
还未等它从惊慌中回神,抓住它的姑娘已经将它塞入了口中。
它被吃掉了。
而且没有半分惊叫,也由不得半分挣扎,它就这样被一个乞丐一般的凡人姑娘,以最原始的姿态吞吃入腹。
从抓取到塞入口中,对于江知缇来说只是一种本能,吃掉它后她也确实得到了好处——比方说,原本混沌不堪的脑海清明了不少。
但仅限于清明,对于她的哑以及她瘸了的腿,丢失的记忆没有帮助。
可,如果是多吃掉一些呢?江知缇想。
她望着那个已经在雪地里死去许久的人,一瘸一拐地走上去,看那人的模样。
竟是掌柜的弟弟,那个小掌柜。
小掌柜死不瞑目,一双眼睛瞪得极大,生前应当是极为惊恐。
江知缇摸了摸他身上,摸出一点拇指大小的木壳。
小小的木壳上刻有繁复的花纹,江知缇在雪夜里仔细端详许久后,“哈”地一下,笑了一声。
尸体不得横在此处,此刻正恰鹅毛雪纷纷,江知缇想了想,便拉住小掌柜的衣领,拖着尸身往河道方向走去。
还有那条野狗,她把死掉的野狗带去柴房后面的茅坑边,茅坑边始终是乌黑一片,那是茶楼经年累月往茅坑边泼脏水造成的。
于是她在那边,就地找了块锋利的石头,划开野狗肚子,掏空内脏,扔进茅坑下的粪水里,而后剥皮,把整条野狗分成若干块状后分别寻找地方埋起来。
如此一来,便就好了。
江知缇敛了敛眸,蜷缩一下满是狗血的手指,以及捏紧了掌心中的那一小块木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