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霜澄带了高星沉与瑶杭直奔蓬莱去了,三人到时,地下黑压压都是人,还有些道长已经被杀死,尸体七零八落散了一地,漫天的血腥味。蓬莱渡口处已经站满了妇孺,捻月盘腿悬浮在半空中,怀中抱了琵琶,以声音指挥着那群人冲锋陷阵。那群妇孺当真手拉手站在水里,面容坚毅,嘴里高喊着,“以我之身,荡平世间不平事,度人度己,虽死犹荣。”
世家众弟子听着那急促的乐声,只觉得一颗心就想去厮杀,可是又怕出手会伤了这些手无寸铁的妇孺,正在窃窃私语时,一道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
“千机门墨白前来迎战!”墨白搭好弩箭,对准笑意盎然的捻月,喝道:“若是你们后退,自可离去,若是执迷不悟,那边只有死路一条!”说话间,他已经连续射出三发弩箭,箭矢破风向捻月袭去。
捻月却是不慌不忙,纤细的手指拨弄着琵琶弦,霸道的乐声化作强劲的利刃,顷刻便切断了那三枚弩箭,她手上不停,面上噙着笑,嘲讽道:“雕虫小技,千机门不过尔尔。”
墨白听了这话,气得拔下身后的芳时轮转,脚下一跃,便冲了上去。
时妙涵被这突来的变故打了措手不及,她急忙用水袖护住那些站在水中的妇孺,自己也迎了上去。
捻月见墨白上前,抱了琵琶在空中转了个身,躲开他的攻击,素手随意拨弄了几下琵琶,众人只觉得一阵萧杀之气扑面而来,纷纷举起武器格挡。
式幽烛清冷的声音响起,“我们以和为贵,千机门倒是好大的脾气,那便来战!”他丝毫不提自己先动手杀人了,只是以墨白挑衅为借口,开始更残暴地杀害各家弟子。
式幽烛话音刚落,就见捻月几个转身便站到他的身边,捻月拨弄琵琶,乐声阵阵急促,如暴风骤雨,万马奔腾而来。
一时间天上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吹得人睁不开眼,水中那群妇孺好似没有知觉一般,只是重复着生即是死,死也是生。
众人一阵头晕目眩,被这乐声扰乱了心声,竟开始自相残杀起来。
时妙涵道:“缙云仙都弟子何在?列阵!”身后的清风,搭箭射向式幽烛,却被他轻松躲开了。
温修四人即刻列阵,四象阵金光乍破,还未起阵,阵眼却被式幽烛毁了,四人一时不防,被阵眼中的强大的气反伤,皆是滚在地上,口中吐出鲜血。
迟未晚没想到捻月年岁虽小,功力却如此深厚,他赶忙举起洞箫吹奏起来,以声攻声,抵挡捻月的攻击,迟家弟子立刻以声应和迟未晚,使众人能保持心思澄明,不被琵琶音伤了肺腑。
捻月手下拨弦越来越急促,一时间与迟未晚的箫声不分上下。
式幽烛与时妙涵打得漫天流星飞舞,时妙涵还要看顾着不能伤了无辜的妇孺。
“高星沉前来助阵!”高星沉一头红发几乎要亮瞎众人的眼,他嚣张地站在摄魂兽身上,满面张狂。他探头看了看水中的妇孺,啧了一声,埋怨时妙涵道:“这些个糊涂瓤子,你还浪费时间救他们,你还真是心怀天下!”
温修心下一凛,看了看温仪,却见她冲自己安抚似的笑了笑,四人互相点点头,眼中满是坚定,他们自小一起长大,自然明白对方所想,缙云弟子从不会不战而退,身死只会是殉道!四人强撑着站了起来,重新列阵,用了十足的灵力,只为抵挡住高星沉的袭击。
众人都打起十二分的警惕,抱着必死的心与之一战。
高星沉啧了一声,调转方向,他面上笑意盈盈,眉目之间却有说不尽的寒意,他口中念动何霜澄教的咒语,水中果然爬出许多湿漉漉的水鬼,那些水鬼扑向那水中的妇孺。
时妙涵暗道不好,唤出分身,搭箭射杀一个水鬼,另一个水鬼立刻接了上来,她还欲搭箭,却发现那群水鬼并不是要杀人,而是在救人。
高星沉满面不高兴,对时妙涵道:“你这人真的是不分青红皂白,我是来帮你的,你居然打我的鬼!”说着话,他也没闲着,不到一息,水中的妇孺都被水鬼强行拖走了。
“算我还了你人情。”高星沉见自己圆满完成师父给的任务,也开心起来了。
式幽烛笑道:“你敢耍我?”
高星沉得意忘形,“耍的就是你!与其被你拿捏,不如倒戈弄死你,我只要自由!”
式幽烛冷笑一声,“黄口小儿,活着时不过是个疏于修炼的废物,如今复活也不过是个靠瘴气而活的僵尸,凭你也配!”说罢,他手做莲花状,口中念动咒语,甘见溪背着的□□陡然出窍,刀声霍霍向高星沉砍去。
甘见溪一时楞在原地,不明白自己的佩刀怎么就飞出去了。
“师尊,救我!”高星沉心下一沉,往后躲去,大喊出声来。
何霜澄征魂剑凌空飞起,漫天剑气如寒星一般洒落,将□□轻松劈成两段。
何霜澄以白纱覆面,命瑶杭护住高星沉,自己前去迎战,他对时妙涵道:“姑娘退至我身后,你手上可别沾了血,这歪门邪道还是由我对付上算!”
时妙涵心头一惊,她自是知道何霜澄什么意思,她如今快要大成了,手里是断不能沾了血的,否则历劫不成,便要身死道消了。可她怎么会退缩,她张弓搭箭赶忙与何霜澄一同对战式幽烛。
式幽烛看着何霜澄前来迎战,面上闪过一丝不耐,他以气化剑,剑式凌厉轻巧,但招式狠辣,向何霜澄面门劈去。
何霜澄仰面躲过这一剑,忙举起征魂剑横胸抵挡剑气,立刻反击回去。征魂宛若蛟龙入海,剑气如虹,式幽烛丝毫不慌乱,也是剑气反转,两人一来一往间,强劲的剑气伤到了不少弟子,还好有四象阵护着,只是受了些外伤。
两个人皆是达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一时间斗得难舍难分。
瑶杭早就看捻月不快,如今看那三白眼与主人斗法,还伤了小仙女,安顿好高星沉了,扯过一名雪明阁弟子手里的剑就冲捻月去了。
捻月抵挡着迟未晚的箫声,却没想到背后被人捅了一剑,她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捅自己的瑶杭,身体的疼痛早已麻木,她口中流出血,身形动了动,又回头继续弹奏琵琶。
只是琵琶声不再像刚才那样急促,音调却是更加行云流水,捻月望向温仪,冷笑一声,手指翻舞,拼尽全力,化作最后一声晦涩难懂的乐声,琵琶声中剑气陡起,仿若带了惊雷之力,一击击中温仪眼睛。捻月口中同时喷出一大口血,一身红衣如同一朵绚丽的山茶花,手中琵琶摔了个粉碎,她身子一软砸在桂时与面前,坠落下来时身上的血溅了他一脸。
桂时与看着趴在地上抽搐的人,不由得向后退了退,吓得脸色惨白,险些栽倒。
甘见溪赶忙拉过他,安抚住他,让他别怕。
温仪并不觉得有什么疼痛的感觉,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随即面颊上有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只听到温修大声唤她,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她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式幽烛听出捻月琵琶声中不对,想去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他只是抵挡住一部分剑气,终究还是叫那剑气伤了温仪。
“珠珠儿!”
何霜澄不知晓式幽烛为何分神,只是趁这机会,征魂剑刺进式幽烛胸口,还欲再刺一剑,就听到温修仓皇地喊温仪,他直觉不太对,回首去看,就见温仪白净的面颊上满是鲜血,人软软地躺在温修怀里。他头皮一麻,险些从半空中摔下去。
式幽烛连忙一掌打了过去,将何霜澄打了下去,捂住胸口回头担忧地看了一眼温仪,又慌忙离开了,身后的红衣教众一拥而上为他抵挡住追杀的人。
时妙涵见状,立刻背了弓箭率领一支队伍追了上去。
何霜澄脚下阵阵发软,胸口沉闷,原本想要喊温仪,可是如今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他踉跄着要走向温仪,却被高星沉和瑶杭一人抓了一只胳膊,强行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