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仪调息片刻,听到外头有些动静,打开了窗子,却看到何霜澄站在阶上,正抬头看着她,眼中有些不明的情绪,温仪垂下头想了想,将窗子又关上了。
何霜澄觉得温仪有些不开心,却又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开心,想去哄哄她,又想着急眉赤眼去哄她,万一她只是碰巧关窗子,那不是两下难堪?他正踟蹰,却见白雀傻呵呵地来了,于是灵机一动,上前拦住他。
他抬脚踢了白雀一脚,笑道:“手中拿的什么?叫我瞧瞧。”
白雀一摊手,何霜澄就看见他掌心躺着几颗色泽鲜艳的琉璃珠,捻起一颗看了看。
白雀一脸认真道:“师叔你能把这个珠子打上孔么?我想要求姑姑给我穿到这个小孔雀上。”他托起腰间佩的一只绳打的雪白孔雀。
何霜澄知道只有温仪喜欢这些小物件,料定这只小孔雀也必定是出自她手,一心想哄骗白雀得来,又怕他哭叫,便想着先遂了他的意,等温仪给他弄好了,自己在设法偷来就好了。于是放在手心,轻轻念动咒语,一条不起眼的黑虫从他指缝钻出,将琉璃珠上钻了个洞,又顺着孔爬了进去。
白雀是个傻乎乎的,他哪里懂这些,拿了何霜澄钻好孔的琉璃珠就跑去找温仪了。
白雀回房时,何霜澄正在逗弄杳杳,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气得杳杳在一旁跺脚撒泼,用头不停撞着何霜澄,何霜澄却是笑得得意,反把他的手一剪,搂到怀里。
白雀从袖中掏出一个五彩的鸾鸟给何霜澄,“姑姑说给你的。”
何霜澄听了,喜笑颜开接了过来,草草看了一眼,就揣到怀里,他问道:“师姐为什么想起来给我这个?”
白雀撇撇嘴,“姑姑说你会抢我东西,直接给你一个吧,免得我遭殃。”
何霜澄听了,不以为耻,反倒沾沾自喜起来。
白雀一闪身坐到杳杳身边,摸出个乾坤袋,从里面拿出把糖给杳杳,十分关切他,“你这会好些没?”
杳杳沉默着点点头,又指着何霜澄道:“今晚我跟师叔睡,你去找他。”
“他?”
杳杳咳了一声道:“你师父。”
“哦,也是你师父。不过,杳杳你大名叫什么啊?小字什么?我们回了缙云仙都,要给你入册的。”
杳杳一愣,恍惚想起多年前,他母亲握着他的手在宣纸上一笔一划写下端端正正何遇两个字“遇,逢也。”。
“得其所遇,何其幸也?”
母亲写何遇的时候总是爱出神,小时候他不懂,后来他才知道,母亲是想死鬼爹了,也大概在想,为何遇到他吧。
“没有大名吧。”杳杳随口说,却仍在发呆。
“杳杳。”白雀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唤他回神,“你记不得了是吧?”白雀想着杳杳年岁小,记不得自己大名也很正常。
杳杳摇了摇头,有些忧郁地看看一脸悲伤的白雀,不再说话了,心里暗暗想着,若我说,我大名不太清楚,但我知道我爹是何霜澄,对,就是挖你家先人眼珠子那个何霜澄,估计你师父和你师叔们能直接砍了我。
“对不起。”
“关你什么事呢?”杳杳轻轻叹了口气,几十年没出城了,缙云仙都这代孩子都这么有礼貌了?不喊打喊杀,要死要活了?
何霜澄揽了他在怀里,啧了声,“又胡说,谁人生下来没有大名?古人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没名字,将来如何混江湖?况且你爹娘也不会不取得。”
杳杳听了这话,垂下头不语,是啊,大家都有大名,白雀也有大名。虽说是小门小户的孩子,他爹娘也是花了两吊钱,郑重请了村里秀才给他取了名与字。甚至有人爹娘都会在孩子未出生就起好了,只有他,爹不亲娘不爱,连杳杳二字都是他娘思念他爹,日日挂在嘴上,才这么叫了的。即便后来去了他爹府上,他也一直被人叫做小师弟,所有人都觉得他没有名字很正常。
何霜澄啧了一声,心道,这天下怎么有如此不靠谱之父母,连孩子的名字都不起一个。便好心道:“你别难受,以后跟我姓,便叫何必。”何必,相逢何必曾相识,他有些得意洋洋起来。
白雀叹了口气,挑起一边眉毛,“师叔你姓李。”
何霜澄反应过来,哦哦了几声,尴尬地挠挠头,“那就姓李,就叫狗不理。”
杳杳听了这话,撇撇嘴看向他,缙云仙都怎么什么人都收?他开口道:“缙云仙都真是包容万物,真真是上善若水任方圆。”
“小杳杳你是在骂我吗?”
“我表达得有那么清晰?”
白雀皱着眉头,“师叔,不要欺负杳杳啦。杳杳,你等我,我等下就和师父说明。”
杳杳想到自己干脆改了温姓,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若是他死鬼爹知道自己跟他死对头缙云仙都姓了,估计能气的凝魂聚魄,立马活过来了。想到这里,他冷冷道:“那也好,有劳你了。”
白雀嗯了声便蹦蹦跳跳去找温修去了,不消片刻,他便拿了张纸回来。
就听何霜澄在撩拨杳杳,“小小年纪,日日摆着张臭脸,对谁都没个好脸色,这性子如此阴郁可不好。”
白雀把纸递了过去,何霜澄顺手接过纸,只见上面写了芳远,“师父呢?”
白雀正吃着糖,听了何霜澄发问,便道:“他与成归师叔在议事,是师叔写的,他说什么兰泽多芳草,所行在远道,兰芳遗谷远,什么的,反正就叫芳远。”白雀脑子一团浆糊,师父和师叔印记秘诀,听得他稀里糊涂的,“师父也说好,师父说,你可以姓母姓,又说等行了拜师礼,请掌教真人赐小字。”
何霜澄啧了一声,“这倒像个小名,不像大号,我再回去想想去,小杳杳你别急,取名要慎重,你将你的八字给我,我来给你取包你得了我取的名儿,往后大富大贵一辈子。”
杳杳手里正拨弄着一个九连环,听到何霜澄这么问,冷笑道:“我既入了师父门下,前程过往一概不论。”
何霜澄臊了个没脸,却还是不死心,“你还是告诉我,我起名字一绝。”
杳杳冷笑一声,放下手中的九连环,“白马叫大仙,因为是白的,黑马叫碳球,因为是黑的?”
何霜澄毫不在意,“怎么,你就说,听了这名,是不是立时知道是什么颜色了?”
杳杳不说话了,白雀凑到何霜澄面前,十分认真地说:“师叔,你起名字实在是太草率了,成归师叔也说了,万万不可让你给杳杳起名字,他是师父的徒弟,名字起错了,以后行走江湖,必定惹人笑话,所以你死了这条心吧。”
杳杳听了这话,没忍住笑了出来,何霜澄听了气得笑起来,揪了白雀的衣领笑骂道:“你两个小屁孩,站起来还没拴马桩高,倒跟我得瑟上了,这名字我必定抢到手,不蒸馒头,还争口气!”
白雀挣脱他,冲他扮了个猪鼻子,又转身撅着屁股扭了扭,“你这馒头必然蒸不上,到时候我非要把锅给你掀咯!”
何霜澄笑骂一声,长腿一跨,便追了过来,白雀蹦蹦跳跳跑了,他也跟着追了出去,不多时,杳杳就听到白雀哭唧唧地求饶了。
叶成归接了掌教手令匆匆往温仪房中去了,苏望庭与温修已经等在那边,叶成归将手令放置桌上,四人围成一个圈,灵力从他们指尖流淌而出,手令凌空而起,四人用灵识探知手令内容。
信上让他们去往蓬莱汇合,请了龙女援助,再次围剿红衣教,师祖斯人已逝,不必强留其遗骸,遇到高星沉即刻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