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张婉脸上的表情,以为她是不屑,这让她的心中莫名地被那个表情激起来了想要赢张婉、想看到张婉脸上出现挫败神情的冲动。
她俯视张婉,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说了话:“不管是从前,亦或在此刻,你再怎么不想承认,我和之间,我都是那个可以决定你生死的人。不管你服不服,我都是璇夕,而不是你那个已经失败了的学生弥陶。”
璇夕的这一句话让张婉猛地抬了头,她看着璇夕,脸上没有恼怒,眼中反而有了一点欣赏之意。
她面前的璇夕已经不是当年的孩童了,虽然眼中没有弥陶当初的狠厉,但却有着弥陶没有过的冷漠,她的这一点倒跟皇帝很像。
难道弥陶就是因为太在乎了,所以才输了吗?若弥陶和皇帝再像一点,对祝儿和她这个老师狠心点,那他们所谋之事是不是就能成功了?
没有答案,因为弥陶已经被陈皇放弃了,乃至于她在弥陶身上寄予的厚望,在那天之后也成了奢望。
弥陶说得对,她永远也成为不了“张菀”,因为她和张菀不只名字不一样,她们之间除了都是张家人,其他的,她耗尽一辈子心血也追不上张菀。
良久,张婉才点了头,她对璇夕说:“我想在我死之前再见见祝儿。陛下答应了我的。”
“祝儿......谁?”璇夕问。
“我的女儿。”
“这是你最后的愿望?”
“是。”
“嗯。”璇夕点点头,她看着张婉想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我可以答应你,但祝儿在哪里呢?我要怎么带她来见你?”
“她和弥陶一起,在乐都菊坊。”
“那你还能坚持多久呢?乐都和荆山可没有挨着,两地隔得远,一来一回,就算是快马加鞭的急令最快也得要二十天,你能等这么久吗?”
“二十天!”张婉的眸中闪烁,似有一滴泪从她右眼眼角滑出,她不愿意相信,像是被璇夕的这句话气到了一般,她说话时的喘息声比刚才重了许多,“我知道成王败寇,我没资格提要求,但他答应我的!我就这一个请求!”
璇夕见张婉受了打击之后气愤的模样,她移开的目光,语气淡淡地说:“又不是我答应你的!你这个样子做给谁看!”
璇夕说完话后,胡进维跟着就说了话。
他朝张婉走近两步,对她说:“祝儿就在外面,你想见她立马就能见到。陛下说这既然是你最后的心愿,他怎么都不会拒绝你的。”
听了胡进维的话,张婉的脸上多了两道泪痕,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不恨我!陛下不恨我?他也是好不容易才成了皇帝,江山未稳,我这个表妹不仅没帮他,还撺掇弥陶夺权,甚至差点就让璇夕没了性命!他就不恨我吗?”
“陛下说,他说......张婉的过错皆由‘张菀’起,刑部张菀大人已经失踪多年了,张家人实在不应该再将一切重责都压在你身上,你的过错有一半在他们身上.....你已被囚禁多年,陛下觉得你也受了应受的惩罚,便愿意成全你最后的心愿。”
“是么?”张婉终于绷不住哭了出来,她立即虔诚地俯身拜道:“谢陛下!谢陛下!”
见张婉朝着他和璇夕公主这边行大礼,胡进维立马让开了一个身位,他回头看璇夕,想得到她的应允。
在来荆山之前,陛下跟他说过,当年弥陶和张婉夺权的那次,伤者无数,而伤得最重的人便是璇夕,她那时才七岁,整个过程中最无辜的就是她。
虽然张婉和弥陶犯下大错,但他身为张婉的表哥、弥陶的父皇却不忍心定她们死罪。若张婉死了,从前的张家就真的一人不剩了,他不愿意,所以他囚禁了张婉十数年,夺了她的自由,就是为了能留她一命,可心比天高的张婉终是不习惯居于人下,熬了这十几年也终于坚持不下去了。
可他就算答应了张婉的请求,但因为他还是璇夕的父亲,所以对于他做的这个决定,他希望得到璇夕的谅解。
于是便让胡进维替他将这个想法告诉了璇夕,可胡进维只是转过身,还没对璇夕说话,璇夕心中就清楚了他想说什么。
璇夕明白胡进维的意思,但她这次实在不想收下她父皇给她的“弥补”,若是直接应下了她父亲所希望的那样,那她的那些想法不就显得可笑了吗?可她不能拂了她父皇的圣意,于是便对胡进维说:“父皇是陈国的陛下,璇夕是陈国的公主。父皇说的话就是圣旨,既是圣旨,璇夕遵之!”
她这个公主是风光得很,连皇帝也要问问她的意思,都觉得是“好意”,可却是又一次为难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