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跟车走的下人没说是与不是,只道:“朗陵郡王素以风流闻名,一年中足有三百日留连平康坊中眠花宿柳,相好之人无计其数,光是广为流传的美人诗都留下几十首。
如今这些乐坊花楼中流行的乐曲,大多都为他所谱。还有京中当下最时兴的妆容“月辉妆”、“晨曦妆”等,也都为其所创。
因其为人豪爽慷慨,又颇具才情,性子也有趣随和,在京中章台女子间颇有口碑。
许多花娘伴朗陵郡王都不为了取金银,就为了博他一眼,能得个曲儿,或得首诗,那名动盛安便指日可待。”
“果然荒唐。”胡瑶道,语调中并无不屑,反而有一丝羡慕似的。
“不见人间愁苦之人,不荒唐他还能干什么?”
“大小姐说的是。梁王妃薨逝后,梁王再未娶妻,只留一子,对其视若明珠,百依百顺。
京中恐怕再未有第三人,能比这位朗陵郡王的日子好过了。”
“有人命惨,自有人命好。”胡瑶叹了一声,马车已经缓缓停在了嘉平侯府门前。
胡瑶一路入府而去,直到遇见了一个人。
“父亲安好。”胡瑶垂眸看着地,行了一个硬邦邦的礼。
嘉平侯胡海山走到胡瑶面前,什么都还没说,抬手就是一个耳光甩在胡瑶的脸上
这一巴掌胡海山抡圆了胳膊,打得胡瑶整个脑袋都发麻。
“你还没死,我何来安好?”
胡瑶身后的侍卫立刻上前来,想要护住胡瑶,却被她挥手令退了。
胡瑶扶着脸抬起头,仍旧平静的双眸砸进了胡海山的眼中。
“人也不是安好才能活,但要吃饭才能活。
胡海山,过个生辰都没银子操办的日子,你还没过够?”
“你!”胡海山暴怒,梗着脖子再次高高扬起手。
眼看又是一巴掌要落下,胡瑶非但不躲,反而向前迎了一步。
“上一巴掌我忍了,但要是再来一巴掌,胡海山,你和你那一屋子的米虫,下个月不会见到一个子儿。
打吧。”
胡海山气得连连跺脚,巴掌越扬越高,脖子上涨起的血管总有半个腕子粗,已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但最终,他的手还是狠狠砸回了身侧。
他这个反应显然在胡瑶的意料之内,她冷笑着摇了摇头,“胡海山,现在我还要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那对贱人母子胆敢私吞我家产的事儿,我回来再和你算账!”
说完,胡瑶原本要走,却又退回来一步,接着道:
“看来我有必要再提醒你一次,这座侯府能建起来,靠的是我阿娘的家底,能不倒,靠的是我弟弟给人做质子。
他们是我最亲的亲人,如今一个埋骨泉下,一个在人间炼狱,所以我见不得你们吸着他们的血,过逍遥的日子。
你们恨也罢,咒我也罢,但这座侯府是我阿娘、阿弟和我的。
这期间,你们要是还想在这有口饭吃,就给我老老实实地讨生活,别舞到我面前来。”
说完,胡瑶瞥了胡海山一眼,大步走了。
在她背后,胡海山铆足了全部力气,指着胡瑶吼道:“胡瑶!老子再容你得瑟两天,你就和你那短命鬼的娘一样,都不会长寿的!”
最亲的血亲,最狠毒的诅咒。
胡瑶的脚步停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