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秦伯伯做县令时,思义哥的阿耶阿娘都是秦家的佣人。可秦伯伯善良慷慨,把他当自家孩儿,不遗余力地培养,还脱了他的奴籍,让他有资格读书、赶考。
后来秦伯伯替人背了黑锅,把家仆都遣散了,你们自己都过得很艰难,却还是尽可能贴补傅家。这次乡亲们为思义哥凑赶考的路费,还是你家出的最多。
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们对思义哥好,他坦然接受。如今思义哥想回报一二,符符你又为何要有压力和愧疚呢?”
说到这里,江荼松开了秦符符的手,小脸一鼓,愤愤不平道:
“如今人人都夸思义哥重情重义,可当初秦伯伯是一县长官,思义哥是奴籍之子,秦伯伯肯放下门第之间,定下你们的婚约,还尽心培养,这没人夸。
如今思义哥不过信守婚约,怎么倒像是予了你天大的恩德?
我就搞不明白,有恩报恩、欠债还钱,这不就是做人的本份嘛?”
“阿荼……”秦符符眼巴巴看着江荼,虽然眼睛仍旧是红通通,但透过雾气里已经有了光。
“所以啊符符,你问心无愧。反正我江荼就是乡野丫头,大字我不识,道理我不懂,但我就是觉得进士怎么了?
傅思义他就是中了状元、当了宰相,那也是他高攀了我们符符!”
江荼的小嘴像是倒豆子一样“嘚嘚嘚”说个不停,好赖话说得是一套一套,还说得理直气壮。
等她说完,才发现秦符符已经看着自己愣住了。
而在她的两腮,“唰”得滚落清泪点点。
这一次,是热泪。
傅思义中进士以来,所有人都在说符符幸运,遇到这样好的人。
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幸运得惶恐。
就只有江荼说,是傅思义高攀了她秦符符。
“啊……?”江荼瞬间慌了,手忙脚乱要浑身找手帕,嘴里不迭道:“哎呀怎怎么了符符……你别哭呀你别哭!是我说错什么话……”
江荼还没找到帕子,话也还没说完,就被秦符符扑过来一把紧紧抱住,这一下愣住的就是江荼了。
“阿荼,有你真好……”
秦符符的声音软软的,还带着泪声,一听江荼的心就软透了,嘴再巧也不知说什么了。
“……不论我有什么烦恼,只要和你一说,好像都不是事儿了。”
江荼也紧紧抱住秦符符,“那你就把烦心事都和我说,别自己憋着。”
秦符符可以清楚闻到她布衣上阳光晒过的味道,以及淡淡的茶香。
如此让人安心。
明明,自己还要长她几个月呢。
“可是阿荼,我们相识许多年了,从来都是我与你说烦心事,你好像……从未和我说过你的心事。”
“我……”江荼的嗓子卡了一下。在秦符符的背后,江荼干净得原本可以一眼望穿的眼中,多了一片阴晴不明的积云。
“我就是个卖茶娘子,我的心事不过就是茶买的好不好、卖的好不好,还能有什么呢?”
“可是……”秦符符松开江荼直起身子,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江荼打断了。
“总之啊,我们符符就安安心心去盛安,风风光光做进士娘子吧!
去盛安也别害怕,虽然那里势利眼的人不少,但我每次去盛安买茶时,也会遇见许多好人。
我敢肯定,在盛安也会有人默默保护你、不让你受欺负的。”
“真的吗?”秦符符傻乎乎地眨着大眼睛,眼泪还在留个不停。
“真的!”江荼笑着擦秦符符挂了满脸的泪珠,又理了理她的乱发,“不哭啦傻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