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不错。
他按下眼中不耐烦的神色,扬起一个温柔的笑:“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
宋明昭离开国师府的时候,马车里装了一窝小萝卜头。
几个瘦小的女孩子怯怯地缩在马车角落,衣服脏兮兮的,不敢触碰任何一处看上去华贵而精致的东西。她们不安地看着宋明昭。
宋明昭把人一个个从地上拉起来,将温暖柔软的毛毯盖在她们身上,递给她们香甜的茶点,沉默不语地掀开她们的衣袖。
碎花的料子已经破破烂烂,满是灰尘的瘦小的胳膊上,一个接一个的孔洞密密麻麻的排列着,像是被毒蛇咬过的伤口,最新鲜的还有着暗红色的血迹。
宋明昭艰难地深呼吸了一口气,把袖子给她们卷上去避免碰到伤口,说:“忍一忍,等回去我请大夫给你们看看。”
其中一个小女孩小声说:“回去还要被抽血吗?”
“不用,以后都不会了。”宋明昭平淡而笃定。
“我想回去见我娘。”角落里传来小小的声音,其他人顿时安静下来,眼巴巴地瞧她。
“等伤口好了,我就带你们回平海渡。”
她们对宋明昭的话深信不疑。
宋明昭一次一次在危难之中出现,就像神女一样从天而降,将她们救了出来。紧绷的精神在温暖的散发着香气的马车中缓缓放松下来,她们一个接一个睡去,最后一个也抵挡不住,轻轻靠在了宋明昭身上。
宋明昭的心神却并未放松下来。
她带走了这些小孩,但要在三日内交出能够仿制的人血,并不是简单的事情。
云不归看似对她纵容温柔,实则都是源于她娘。他看起来对她母亲有超越师兄妹的情谊,宋明昭利用这一份纵容,让他答应了她的请求。
但他并不是一个好人。一个正常人无法心安理得地偷走别人的孩子,抽他们的血,将他们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洞里。
这样一个人,如果发现她的欺骗,他的这份纵容也会无影无踪。
宋明昭摸了摸自己那双与母亲相似的眼睛,这会管用多久呢?
......
公主府被这一堆小萝卜头弄得热闹非凡。
宋明昭连夜把大夫叫起来挨个给小女孩们检查身体,她们营养不良,好几日没有睡好,精神极度紧张,又隔三差五地被拉去抽血,一个个脸色蜡黄,像霜打的茄子。
厨房的徐大娘最看不得这些半大丫头惨兮兮,想起自己当年逃难爹娘带走弟弟留她一人的情形,连夜生火,锅铲抡得哐哐响,为她们做了满满一桌饭菜。
一群小孩围在桌边埋头苦吃,徐大娘站在旁边一边看一边抹眼泪,又心疼又慈爱。
宋明昭来不及吃饭,见她们被人照顾得很好,转头就让人把秦伏月连夜叫来,想到这个时辰也许已经睡了,特地嘱咐睡了也得给他弄醒。
她又转头去了花影所在的院子。
竹清苑中原先住了两个人,文流青来的早,住着主院,江听雪后来住过一段日子别院。
江听雪走后,别院就被空出来,正好被收拾出来不久,于是花影又被安排进去。
宋明昭听到刘嬷嬷如此安排的时候并没多想。
文流青几乎要气疯了。
他瞪着悠哉悠哉坐在摇椅上的花影,对他指指点点:“披头散发,衣服也不好好穿,不像个样子。哪里来的勾栏样式,公主府才不是你这样人能呆的地方,从哪来的滚回到哪里去。”
江遗抱着胳膊盯着两人,防着文流青真上去对花影动手。毕竟花影是他的师兄,总不好让人当着面打他。
花影拨弄着自己的指甲,慢条斯理地吹了吹,压根懒得搭理他。
文流青气得扭过头,看见一边面无表情的江遗,顺嘴骂道:“你也是狐狸精,你也滚!”
江遗眉毛都没动一下,也许是一回生二回熟,这次被骂狐狸精心中竟没有什么波澜,反倒想着宋明昭怎么还没回来。
三位都是主子,仆役谁也不敢得罪,恨不得把头埋在地里,悄无声息地往院子里面搬东西。
花影的东西很多,一大箱子一大箱子地搬进来,庸俗而闪亮的各色宝石被镶在箱子表面,在灯火下熠熠发光。
花影见战火波及到江遗,自家师弟也并没有任何还嘴的意图,这才摇着扇子开了口:“没有办法,公主那样喜欢我,花了大价钱把我从华露楼里赎出来,我这个人都是公主的了,还能往哪里去呢?”
“她心善可怜你而已,得意什么?”文流青的眼睛被眼泪水浸得湿湿的,眼睫毛都耷拉下来粘在下眼皮,听见门口的响动,转过头去恶狠狠地正欲骂人,却一眼看到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来的宋明昭。
他反应极快地瘪了瘪嘴,率先开了口:“公主,你看他。”
宋明昭险些把迈出的脚给撤回去。